人间正是六月,赤日炎炎。
赏宫岛上,靠西的梅山,却寒梅朵朵,迎风傲立。
梅山靠海,崖岸不高,紧邻着海面的山脚位置,有一处平台,距水面只有丈许。
平台上起了一座轩阔的竹屋,苍翠的竹屋,和盛开的梅花,并立风中,再有无边碧海做大背景,生活于此处,无异于活在图画中。
竹屋前,有一块平地,不仅被构造得极为平整,还图了黑。
一位粗服乱发的老者,正蹲在平整的黑地上,摆弄着算筹。
他的算筹,有长有段,有圆有方,似乎不同的造型,便代表着不同的数字,符号。
初始,老者摆得极快,到后来,却越来越慢。
庞大的算筹,几乎占满了整片三丈见方的黑地。
终于,老者手中拈着一颗白色棋子模样的算筹,半晌不动。
这一站,就是足足半个时辰,老者的双目死死地盯着黑地,视线由汇聚,到空洞。
似乎神游天外,灵魂出窍一般。
忽的,黑地外的算筹盒中,一枚白棋凌空跃起,准而又准地摆在了黑地上的一处位置。
老者受惊,醒过神来,再朝算筹上看去,忽的,啪啪啪,连拍大腿,兴奋得像个孩子,又蹦又跳,口中连呼“天意!”
随即,老者醒过神来,明白这一切当然不是天意,而是有人来了,转过头来,却见一位青衫落拓的大胡子青年,立在远处,含笑望来。
大胡子青年的面庞极为陌生,气质迥异,从不曾见过。
“不知阁下出身圣族,还是太清上派,阁下算学天赋,令人惊叹。”
老者抱拳道。
大胡子青年笑道,“前辈,却是连晚辈也认不出了?”
说话,许易变化了面目,变成了王千秋。
二十年来,他修为大进,气质剧变,即便此刻变作王千秋,老者也怔怔许久,不曾出声。
忽的,一只酒坛朝老者飞来,老者接住,才拍开封皮,闻着酒香,面色剧变,失声道,“我就知道,就知道……你这祸害,死不了,绝死不了……”
许易早祭出了界障珠,老者虽然失态,却不虞为外人察觉。
这老者自然是白长老,许易先前送出的酒坛,正是他初见白长老时,为拍马屁,献上的佳酿。
如今气质大变,虽面目是王千秋,但白长老生性谨慎,哪里会轻信。
待见了这坛酒,自然坐实了许易的身份。
许易抓住白长老剧烈颤抖的手,这才注意到,白长老老了不少。
昔年,他为帮助白长老恢复生机,不惜动用了金魂果等一大批珍宝。
却不料,二十年过去了,白长老苍老得让人不敢细看。
白长老注意到许易神情的变化,摆摆手道,“天下剧变,我东华仙门也不能得安,老头子一身修为尽废,不能为仙门出力,却还能出智,二十载辛苦,总算保全我东华仙门威风不坠,值了!”
白长老说得隐晦,许易却听明白了。
这二十年来,白长老恐怕为东华仙门贡献了不少绝妙功法。
至少那三五七剑,当年许易便见东华仙门的紫府府君使过。
此功法,不是白长老所授,还能是谁呢。
“对了,别光顾着叙旧,先帮老头子,把这题解了。老了老了,实在是精力不济,快一个月了,这个高阶乘数,还是没弄透彻。”
白长老一把抓住许易,朝黑地扯去。
许易知晓他的脾性,若是不解了此题,这老头是不会静下心来,听他说事的。
适才,看白长老摆弄算筹时,许易已将题目看尽,心中早有成竹。
却见他摄过算筹,三下五除二,便摆弄结束。
白长老盯着黑地上的算筹许久,忽的,取出一枚影音珠,将地上的算筹,尽数影印了下来。
“二十载不见,你的数术之强,已窥天道,很好,当真很好。”
白长老连连赞叹,既欣慰,又兴奋。
欣慰的是,许易没忘了他的话,始终不曾丢了数术研习。
兴奋的是,许易如今的数术水平,高得他不能仰望,有这家伙在,以后的钻研,必定顺风顺水。
许易拉着白长老,在竹屋前的老树下坐了,摆出两个酒坛,一堆熟肉,“谈数论道,咱们有的是时间,前辈,你可知我的洞府,为何被毁了,我那使唤丫头,又去了何处?”
许易返回东华仙门,并非径直就找到了此处。
他最先回归的是自己的洞府,他离开时,布置了禁制,并给晏姿留下了足够的修行资源和生活物资。
他相信即便自己离开二十年,晏姿一定会在洞府中等自己。
可真当他潜回岛屿,神念放出,哪里有晏姿的影子,甚至连洞府也被夷为平地,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