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了两个小厮,二皇子站了起来,缓缓走到将军跟前。只见他嘴角的弧度阴晴不定,看不出到底怀揣着什么心思。
将军的神情,此刻故意显得格外慌张。
二皇子莞尔一笑,说到:“将军切莫心急,尊上知道您家小女意外走失,已经安排了大队人马各路搜查,若是那些妖兽所为,定会给将军一个交代!”
“林某谢尊上厚爱,只是我家小女昨夜便已走失,若是寻常妖兽所为,怕是早已凶多吉少了!”将军低下头,似乎想极力掩饰心中不安。
二皇子轻轻一笑,用手指掸掉将军袖口的灰尘,望了一眼将军额边的汗水,补了一句:“将军切莫过分担忧,令嫒天资聪颖又有上天眷顾,怎么可能被那些寻常的畜生掳了去,她体内的东西,是尊上的,是人族的,你始终要记得才是!”
二皇子说着在将军身边来回踱步,他的身量矮了将军半个头,与之对视时需微微将头仰起,这样的差距,却能更清晰地看到将军脸上的细微表情。
“罢了!”二皇子无趣地挥了挥手,“今日尊上派我等前来,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相信将军比我更清楚令嫒的去向,以后你自然还有用的上我等的地方!”
说罢就挥着衣袖大步走出了门,刚准备踏出门口,又悠悠地甩下一句:“将军切莫信了那些无耻妖孽的鬼话,效忠尊上才是正途!”
二皇子出了门便御剑离去了。
一时间,门外的队伍也悉数散去,只留了一队精兵潜藏在四周,喧嚣的搜查过后,这诺大的府邸显得越发冷清了。
将军无奈地瘫坐在了椅子上,手指交错在一起,反复摩挲,努力让自己定住心神。长叹一口气后,对着屋外小厮说了一句:“将婉儿带上来!”
婉儿其实一直在门外偷听着,她摒住呼吸,倚在门廊外,伸着耳朵关注着屋里的一举一动。听见将军要寻她,便自己跳了出来,正正对上那双带刺的眼睛,吓得婉儿立马低下了头。
将军望了望眼前这从小养在身边,视如己出的韶龄女子,心里竟有些迟疑。
“说罢,看在你父亲,还有这么多年陪伴在初夏身边的情分上,说,你到底是谁的人?”将军疾声问道。
婉儿心里一惊,将军的话像是白日惊雷,毫无预兆地从天而降,这一天终于是来了!
自昨日夜里便觉得暗潮汹涌,想着初夏平白失踪,定是出了什么大的变故,今日哪怕将军不问,自己也要将一切都说开了,免得日后更多误解。
但听到将军如此开门见山地发问,婉儿还是略微一怔,不由得往后退了退,刹那间脸色惨白,竟说不出话来。
将军见状,从身后提出一双长靴,往她跟前一扔,那鞋履散在婉儿面前,像是两只蜷在地上的野兽。婉儿见着那亲手做的鞋子被将军扔了出来,竟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这鞋底的追踪粉,怕是你灌进去的吧!”将军神色淡然,似乎对这些事情早有察觉,当日女儿送来衣衫鞋袜之时不愿抢功,将鞋子之事告知了他,而他早就对婉儿有所怀疑,果不其然在鞋底里发现了大量追踪粉,若是留到今日,怕是要将那赤狐的老窝都送了出去。
“将军……”婉儿一只手紧紧抓住领口处的衣衫,另一只手无力地支撑在旁,低着头不敢看他,眼泪哇啦一下流了下来,几近崩溃。
“你素来不是什么坏心思的孩子,这到底为何?”将军面色未改,眉头依然紧皱!但言语间已有了松动,女孩子的眼泪果然是最好的软化剂。
婉儿哭了好一阵,才渐渐平息了情绪,心里悬了多年的石头终于被将军放了下来,其实她等这一刻已经好久好久了,抬起头,眼神幽怨却饱含深情:“求求将军,救救我的弟弟!”
“你弟弟?”将军大惊,身体不由一震:“那孩子不是早就死在了珏城?我亲眼看着你一家灭门,只有你,被管家藏身于枯井才侥幸逃脱,难道此事还有蹊跷?”
十几年前的那场鏖战,就像那鞋履中藏着的尖刺,始终烙印在将军脑海里,灵蛇堕妖,幻化出的巨大身形直接屠了整座珏城,那一日,哀鸿遍野,无论是人族还是蛇族,都死伤惨烈。
“当时我还小,并不记得那么多,我只记得我弟弟左肩处有一个形似月牙的胎记,几年前的一个夜晚,我被掳了去,那帮歹人用我弟弟的性命要挟我,必须要为他们监视您还有初夏的一举一动!”婉儿提起弟弟,提起那段挣扎彷徨的过往,便不自知地潸然泪下。
她抬起手试图掩盖满脸的泪痕,在这幽暗的房间里,泪水一颗一颗落在地上,像洒在池子里的细雨,悄无声息。
“是谁?”将军继续愤恨地问道!紧紧咬住的牙关包含了太多情绪,虽然他心里已经猜到了,但还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最信赖的副手遗孤,竟沦落成制约自己的工具,也不甘心这么多年一直在暗地里被这般监视!
转念一想,却又懊恼为何没有早些发现这些事情,让婉儿平白受人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