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石侯巡视横滨,须得在站内注意留心。”
忠右卫门对着乡纯造细心嘱咐,征印传习队到了横滨了,幕府肯定要派人去接的,不管是谁去接,安保问题不能放松。
论理当然应该是忠右卫门去,谁叫忠右卫门是步兵奉行呢。但是松平齐宣说这次让他去把,一则他这个教育总监的活不多,比较闲。二则嘛就是这些兵都是他送上路的,有始有终,他得再把人给接回来。
话说得不错,既然他要去,那就由他去吧。松平齐宣对传习队的感情还是很深的,能得传习队士兵之心,去接一接挺好。
“下官已经安排了九点的车,整个点就这一部车,绝不会出纰漏。”乡纯造就差拍胸脯保证啦,这种事情要是都办不好,他做个屁的日本桥总站调度兼站长。
“你心中有数便好。”乡纯造是自己的学生,忠右卫门当然格外亲信一点。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对了,还有一桩事,从日本桥抽调了不少人去夕张,站内的调度运营没有困难吧。”忠右卫门望着正在忙碌的铁道雇员和工人。
“虽然是少了几人,但会社内人才济济,总是能填补得上。”乡纯造知道忠右卫门是不喜欢逢迎拍马的人的,但是你说点大实话是吧。
忠右卫门高兴,他也高兴,大伙儿都开心。
“好好办差,前程大着呢。”见手下这么会办差,忠右卫门肯定要夸一句的。
“全凭校长栽培!”
乡纯造一挺身,站得笔直,大声向忠右卫门保证。不管是不是真的忠诚于德川幕府,或者愿意忠勇奉公,这个样子你得表现出来。让领导看到你精气神都在线,觉得你是可用之才不是。
“好好好”
和乡纯造嘱咐完,忠右卫门就顺道去瞧了瞧拉传习队回程的火车情况。松平齐宣的车不需要检查,乡纯造肯定会弄好的。明石侯那可是德川家定的小叔叔呢,在幕府威望素著,又有军队支持,这执政的日子还久着呢。
至于一般的小兵嘛,倒也不是觉得乡纯造会糊弄,主要也是忠右卫门正担任步兵奉行,多少的在这上面用心一些。
拉士兵的车厢,就是普通的客座,一排四张座,分左右两边。原本就是木板凳,后来忠右卫门让人给上面加个垫子,做起来舒适度尚可。至于要什么豪华或者卧铺,那不在此番的讨论范围之内。
一个小时的车程,你要什么卧铺啊,刚脱了外套,上了厕所,躺下来。还没眯上半小时,这车就到站了。重新穿衣服,收拾行李,还不够你忙得。
客座清洁干净,打扫到位即可。顶多就是士官们坐在靠近火车头的车厢,那两节车厢比较暖和。士兵们坐在后面,多少带着点冻手冻脚。
都瞧了一圈,没有问题,明天松平齐宣正常出发即可。到底还是提拔上来的人好使,有上进心,肯办事,用得顺手啊。比那些拨一拨动一动的旧旗本,还是要强上一些的。
当然啦,旧旗本维护旧有的机构运行,还是很必要的,没有他们这些传承了二百多年的老人在,这幕政立马就会宕机。
稍远处,隔着轨道,正在指挥两名铲煤工,给英国车加煤的関鉄之介,一眼就瞧见了忠右卫门。毕竟智慧江户川、关东呼保义嘛,忠右卫门是从江户基层做上来的,认识忠右卫门的人太多了,起码半个江户。
见忠右卫门和乡纯造说话,関鉄之介下意识的丈量了一下,自己和忠右卫门之间的距离。作为曾经计划投掷炸弹袭击幕府老中的尊攘志士,他也在郊外乡下,一次又一次的练习投掷,这已经是他下意识的反应了。
脑子里来回比划了一下,感觉凭他的本事,是没有办法把炸弹投掷到忠右卫门两三米方圆内的。関鉄之介暗暗叹了一声,到底还没有拔入御家人,没有资格靠近忠右卫门的。
他又想起前天收到的信,增子金八诚的信中说了他在虾夷过得还挺好,但是人很迷茫。脑子转不过弯来了,感觉自己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了。
到了虾夷的新环境,札幌、夕张都是从无到有,正在建设的新城镇。虽然糜集着成千上万的工人、雇员、农民,可是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根本就没有人认识增子金八诚。
只要增子金八诚不说自己是尊攘分子,大伙儿都完全不觉得他是个坏人。甚至认为他办事手脚麻利,也有乐于助人、豪爽的一面。要不怎么一个月就给他提了组长呢。
这样的生活好像很充实,很高兴。可是这样的生活明明又是他来之前不想要的,他想的是炸死老中,扬名天下。然后被幕府把首级砍下来,挂在日本桥上,史书上必定万年万代,都留有他的姓名。生生世世,都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所以这问题,你问我,我问谁?
関鉄之介虽然因为老婆孩子家里人拖累,心境早就有了一丝变化,但是他脑子里终究还是有一点尊攘的想法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