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钱能的架势,朱厚照屁颠屁颠跑到黄献面前。
伸出右臂、弯下腰,谄笑,“黄公公,钱府的门槛高,小的扶您进去!”
黄献心肝颤,在朱厚照的眼神威胁下,僵硬地搭上手臂。
“呵呵,离开皇宫多年,宫里的规矩越发大了。”钱能一脸笑眯眯。
朱厚照冷声哼一声,趾高气扬抬头,“时代变了,皇爷召回很多地方的镇守太监。或许将来,镇守太监将被扫到历史的犄角旮旯。”
钱能脸皮抽动,眼里闪过一抹凶光。镇守太监属司礼监外派,曾是打破头争抢的肥差。如今竟被个小子轻视。
“小黄拜戴义学琴?老夫曾和戴义共事过。哎呀,一转眼已经过去十三年喽!”钱能感概万千,用长辈般的慈祥眼神注视着黄献。
黄献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艰难地开口,“师傅说他和你不熟。”
钱能把眼睛瞪成死鱼眼,被一次又一次地打脸,伪装的儒雅风范荡然无存。
“李公公、陈公公、萧公公、韦公公等和你也不熟。”黄献补充道。
钱能先是一愣,然后呵呵一笑。既没有忐忑不安,也没有暴跳如雷。“老夫年纪大,认错人,记差了喽。”
这能屈能伸的状态,才应是小人所拥有的。
黄献羞得脸都红了。平生第一次当面给人难堪,对方不尴尬,尴尬地反而是他。他并没有说谎。出事后,师傅特意把他叫到了司礼监。司礼监众人耳提面授,他们与“太子爷盯上的人”一点也不熟。
“钱老爷,别攀关系了。小爷是什么人想必你也听到过风声。小爷让黄公公来找你,黄公公哪敢讲什么情面。”朱厚照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太子爷和先皇的脾气挺像!”钱能伸手作请状,“黄公公,三位小公公,里边请。”
朱厚照想,这话挺有意思。创传奉官和西厂先例、扩建皇庄的宪宗爷爷,在不少人认知里,尤其是官员心中,不算是个好皇帝。
激发表演欲的朱厚照举平右臂,狗腿地低头哈腰。
黄献心中凛然,加快进门的脚步,一进门马上松了开手。
绕过影壁,姹紫嫣红的花卉争相斗艳,画眉、八哥抖动翅膀。
京师刚入三月,枝芽还未冒头。培养一院子的鲜花不容易啊!
“钱老爷的宅子”朱厚照满口柠檬,“修得比端本宫漂亮。”
端本宫现在只剩下端本殿保留下巴掌大的花园,其余的空地都成了试验场。
“这位小哥抬高老夫贬低太子,是何意?”钱能的某一位在东厂任职的养子差点拔出腰间的刀。
朱厚照淡淡一笑:“小子说的乃大实话。不信可以请厂公来评理。相信小子,小爷瞧见钱老爷的宅子,定愿意花一百两银子买下。”
“一百两?!明抢呢!”东厂养子拔刀,被钱能拦下。
勉强维持鼻孔朝天的黄献看到对方拔刀的举动,上前抢刀,“你有种现在砍死咱家,小爷能省下一百两。”
朱厚照从旁冷嘲热讽:“此类似钱老爷又不是没做过!小爷说过,不守规矩的人,也不被规矩保护。”
明显被针对的钱能终于拉下了脸。别人都怕太子,他可不怕。他抓着太子的把柄,太子不敢拿他如何。
“黄公公到底为何事拜访?”钱能冷笑,“如果是太子爷召见,老夫即刻随公公进宫。如果不是恕老夫闭门谢客!”
黄献扭过头。
朱厚照代为回话:“小爷有几句话询问钱宁。钱老爷养子众多,还记得钱宁是哪一位吧?”
不是找他?!钱能一脸狐疑:“太子要问宁儿何事?”
朱厚照给了个后脑勺。
其他两位小内侍有样学样,给钱能看他们的后脑勺。
钱能转动手上的玉镶金戒指,用眼神示意穿绿色精绣服的锦衣卫。
剑眉星目的钱宁站出来:“在下正是钱宁,不知太子殿下想问何事?”
朱厚照一向看不顺眼比他帅的男人。没好气地道:“不给我们上茶?这是钱府的待客之道。”
钱能挥手,让丫鬟上茶。
钱宁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钱能不加掩饰的杀意,笑了笑,问:“不知小公公如何称呼?”
“老铁!”朱厚照答。
黄献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小爷把姓改了?
“原来是小铁公公。”钱宁微笑。宫里想让一个人消失,容易得很。
“不,我姓老,名铁。一般我不占人便宜,直呼其名即可。”朱厚照一脸大方。
钱宁从善气其流:“老铁,进宫几年了?”
“你在黄公公跟前同我套近乎所欲何为?”朱厚照防备地后退,“挑拨离间?”
黄献眼色不善。
钱宁心里想:真是个招人厌的臭小子!
表面上,他措辞圆滑地回,“我等巴结还来不及。太子身边的宫人谁敢得罪?”
钱宁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