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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赶到城墙下,踏着阶梯登上城头,姜远望着旗杆上烈烈飘舞的汉旗,心头的使命感越发沉重。
或许天子和义父等人把自己派遣来南中的本意是适当敲打,他们一定也没想到牂牁郡最终会变成这副烂摊子模样,但既然自己遇上了这场动乱,那就绝无退缩的道理。
转战奔走一夜,众人饥饿疲惫交加,此时纷纷在城头上靠着墙或坐或躺休息喘息。
“姜参军,喝点水吧。”高骋解下腰上的水囊递给姜远。
从太守突围时走得太急,留在地牢的粮食他们也来不及带上,高骋和虎胆们临阵经验丰富,随身带着装满清水的水囊,这个时候勉强拿出来能够救急。
姜远仰头喝了一口,忽然感觉左肋发疼得厉害,逼得他把刚喝进嘴里的水都吐了出来。
“姜参军!你怎么了?”高骋吓了一跳,却见姜远把水囊递还给自己,苦着脸摇了摇头。
“我没事,把水拿去分给大家吧。”姜远皱着眉头说道。
高骋叹了口气,瞥了一眼蹲在姜远身边一脸紧张的鹿迷,把伸手拿着水囊在她眼前晃了晃。
鹿迷有些意外地看了看高骋,后者不耐烦地把水囊往她手里一塞:“拿去,这个你管着,姜参军渴了你就给他,我们其他人分剩下的足够了。”
高骋刚转身,听到身后鹿迷口中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哎”。
他眯着眼回头,诧异地看到鹿迷从衣服里面摸出一小块干饼,眼神纠结犹豫地撕下一半递到他面前。
“就这么一小块,大家也不够分啊。”高骋苦恼地抓了抓脑袋,“你留着自己吃吧。”
鹿迷却态度坚决地要他收下,高骋没办法,只好把那一小块干饼拿了过来。
姜远将两人的举动看在眼里,心里颇感欣慰,果然同生共死是最能磨合同袍之谊的,现在鹿迷应该已经能明白《无衣》那句诗的意思了。
“大人……”鹿迷低声呼唤他,手里托着剩下的小半块干饼。
“我不吃。”他摇了摇头,见她神情纠结,于是又指了指自己的左肋补充道:“这里疼,吃不下。”
鹿迷对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左肩:“也疼。”
“活下去,只要死不了,伤总会好的。”姜远对她鼓励地说道,“你不是还要报仇吗?朱巡还活着呢。且兰变成现在这样,他才是最该死的人。”
听到姜远提起朱巡,鹿迷咬牙切齿同仇敌忾,狠狠地点了点头:“要报仇!”
“把饼吃了,把水喝了,睡一觉养足精神。”姜远说着靠在城墙上闭上眼,“明日太阳升起,我们应该就能见到朱巡了。”
那会是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吗?他没有去多想,疲惫感压过了伤痛,合眼不久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