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巡死后的第三日,且兰之乱基本已经平定。
庲降都督张表及其带来的官吏重新恢复了牂牁太守府的日常运作。
在张表的主持下,官府对且兰城中的子民采取帮扶赈济的策略,对曾经参与动乱的南蛮则安抚怀柔,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使牂牁郡恢复稳定。
且兰附近的南蛮听闻朱巡、魏犀二人已死的消息无不庆贺,各部首领渠魁皆向张表的使者表示臣服。
至于那些曾经听命于朱巡的郡兵,在姜远的建议下,张表只对几名军官做出了处罚,或削职不用,或下狱服刑,对于普通的士兵则一概宽恕赦免,令其各自回家中与亲人相见。
姜远在馆驿躺了三日,等左肋的伤处肿胀略微消退之后才试着出门活动,这期间张表每日都会差人前来过问关心伤情,并带来太守府统一烹制的食物。
“姜参军感觉好些了?”坐在馆驿庭院中发呆的李胆看见姜远从屋里走出来,顿时来了精神。
“好些了。”姜远冲他笑了笑。
虽然现在还时有隐隐作痛,但他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动了。肋骨的自愈能力很强,基本上只需要静养就能自行恢复,只是总躺着也不是好事,况且这副身躯也并不孱弱。
高骋和幸存下来的四名虎胆如今都在庲降都督设立的医营内和其余伤者一起接受治疗,姜远想着自己应该去看看他们。
“张都督有派人来过吗?”他对李胆问道。
“噢,早上有来过人,还是问姜参军情况。”李胆回答道,“我见你还没起来,便打发他们走了。张都督捎话给你,说问你借那个南蛮的丫头一用。”
姜远并不意外:“是要她帮忙安抚山中的蛮族吗?”
“是,张都督手下的人对附近道路不熟,请她去帮忙引路。她昨晚已经离开医营了,现在被安排在太守府里。”
这样也好,有鹿迷帮忙,安抚蛮族的任务想必也会更顺利,姜远点了点头。
“我打算去太守府拜见张都督,然后去医营看望一下大家。”姜远走到李胆身边问道:“你是跟我去,还是留在这里?”
李胆毫不犹豫地答应道:“我跟你去。”
两人于前往太守府途中路过东市,看到东市正门前又悬起了木笼,只不过这一次装在木笼里的人头变成了朱巡、魏犀和左毓等一干人。
庲降都督府的士兵正在张贴告示,周边还围着不少百姓议论纷纷。
“走吧。”姜远觉得那没什么好看的,招呼李胆快步离开。
两人抵达太守府时,张表正在向手下官吏分派抚民任务。有几个领命而出的官吏遇见姜远,纷纷向他行礼感恩,原来他们是那一晚幸存下来的原太守府官吏。
“姜参军来了啊。”张表注意到姜远之后,暂停了手中的事,“所受的伤已经不碍事了吗?”
“尚未好全,但已无甚大碍。”
“好,无碍便好。待我这边处理完毕诸事,便将报回朝廷的奏表写好交给你。”张表说道,“到时候姜参军便可带着奏表返回成都了。”
“那在下会尽快将自己在牂牁所经历之事详细写成记录,送呈都督以作参考。”
“不急,姜参军伤未痊愈,可以多休息几日。”张表语气随和地说道,“写给朝廷的表章,还得等民心安定之后才可下笔起草。”
姜远也明白这事急不来,既然且兰已经趋于安稳,总得等安民抚蛮有所见效才好向成都上奏,就算自己归心似箭也得耐心等候。
“不敢打扰大人公务,姜远告退。这几日卧病在床,多谢关切。”姜远向张表道谢,准备退出太守府。
“姜参军慢走。”张表也对他很客气。
两人从太守府出来,李胆问道:“接下来便去医营吗?”
“医营是设在西门附近吧?”
“是。”
庲降都督府的人马从西门入城,就近设营收容乱兵收治伤患,姜远正打算过去,忽然心中想起一个人,临时又改了主意。
他对李胆说道:“不如这样,你先过去等我,我随后便来。”
李胆也不多问,答应一声便离开了姜远独自前往医营。
姜远绕到太守府南面,找到了那座曾属于朱巡的私宅小院。
木门已经坏了半扇,庭院中也是一片狼藉,看来城中大乱那一晚此处没能幸免于难,应当是被围攻太守府的蛮族顺手劫掠过了。
再往里看去,堂屋也是大门敞开,竹席上的小木几倾翻,茶具散落一地,干涸的茶渣点点滴滴。
似乎已经没有进去看的必要了,姜远心想,那个女人一定已经不在这里了。
自擒住朱巡的那个早上起,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玉姬,据说她当时曾和官吏们一同往城墙避难,但不知何时便独自悄然离开了。
虽然没有见到,但姜远心中也没有觉得多么遗憾。他想凭那女子的聪明和本事,想要离开牂牁郡回到故乡应该不是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