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前头就是那座私宅所在的小巷,李胆有些忐忑地对姜远问道:“姜参军要去见那玉姑娘,为何把我也带上?”
姜远不假思索道:“我和简朗说话的时候你不是就在边上吗?当时我就看你一副自个儿瞎琢磨的样子,索性把你叫上,省得你东想西想,以为我没把你当自己人看。”
李胆尴尬地笑了一下,讪讪道:“姜参军倒是坦荡,连这种话也对我说……”
“那是,你都说了要跟我去军中了,我们当然得彼此坦诚相待。”姜远边走边说,“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个人外在总是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其实心里想的很多,对吧?”
李胆答不上来,他还在思考姜远这句话到底算是好的评价还是坏的评价。
也许不好不坏,两者兼有。
“想的多一点没什么不好,不过有些时候还是得和信得过的人商量。”姜远看了他一眼,“就像之前你被朱巡手下的人按倒在地上的时候那样,你不是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大声喊出来了吗?你要是不说,谁知道你当初倒戈是为了等待机会?”
李胆自嘲一笑,耸肩道:“更多的可能只是当时怕死而已……”
“那有什么的,谁都会怕死的。”
“姜参军也会吗?我没觉得……”
姜远忍不住笑了出来,对他说道:“你不在的那天晚上我们被蛮族困在太守府里,前有蛮族的攻击,后有东吴奸细的埋伏,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心里有多怕死。”
“真的?”李胆将信将疑。
“我那时候就在想,好歹我跟着义父和曹魏陇西的名将们交过手,死在这种地方也太憋屈了。”姜远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对他说道,“你觉得我不怕死,是因为有时候人的信念和勇气可以盖过恐惧。”
“信念……勇气……”
“就比如说,你向朱巡射出那一箭的时候,心里所想的念头一定就是我所说的能盖过恐惧的那两种东西。”
李胆若有所思,缓缓点头:“我当时想到的是陆什长他们……陆什长是个好人,直到最后一刻他都没有责怪我不敢与他们一起战斗。”
“如果你跟我去了汉中,你会发现这样的人有很多。”姜远说道,“就是无数个这样的战士撑起了汉军,所以哪怕我们的实力不如魏国人,依旧能够在和他们交战中屡占上风。”
两人在谈话间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小院的门外,望着紧闭的院门,姜远陷入了沉思。
“不上去敲门吗?”李胆奇怪地看着他。
“也许人已经走了……”姜远忽然想到了这个可能。
李胆见他独自沉吟迟迟没有动静,便主动上前去帮他扣响了门环。
叩门再三,未闻回应,就在李胆准备放弃之时,门里传来“踏踏”的急促脚步声。
“来了!是姜参军吗?”女子的声音从里头传来,隐隐带着喜悦。
李胆对姜远笑了笑:“看来人家惦记着你,这都猜到了。”
姜远翻了个白眼:“朱巡、左毓都死了,这个时候除了我还有谁能来找她?”
“说的也是……”
玉瀛打开了门,看到姜远身边还跟着李胆,不禁微微一怔,不过很快就让到一旁请他们进去。
“我以为你已经离开且兰城了,没想到还在。”姜远说。
“妾本来是要走的,不过不知为什么,心里总觉得……姜参军你可能还会来找我,所以就留下来把屋子和院子收拾了一下。”她微微一笑。
姜远看到之前来时还一片狼藉的屋子与庭院都已经打扫收拾完毕,木几上重新摆上了干净的茶具,仿佛之前那场祸乱没有发生过一般。
“两位将军稍候,妾去沏茶。”
“不忙沏茶,我有些事想向你打听。”姜远觉得可以省去这些麻烦,反正自己和李胆两个也不爱喝茶。
“妾会留到姜参军的事办完的,也不耽误喝杯茶不是吗?”玉瀛似乎执意要给他们两位上茶,姜远劝不住,于是只好和李胆在木几旁坐下等候。
不一会儿,玉瀛提着茶壶回来,一面往木几上的茶盏里倒茶,一面问道:“姜参军想打听的事和左将军有关吧。”
“不错。”姜远心想她能猜到这一点也好,正好可以省去他切入正题前无谓铺垫一番,于是开门见山地问道:“左毓和他手下人曾劫走一批运送往成都的贡礼,你知道那批货物现在在哪里吗?”
“是在且兰去鄨县必经之路上劫的那批货物?”
姜远心中欣喜,玉瀛既然能说出准确的地点,那么她多半知道此事!
“左毓和你说过么?”
“妾曾经无意间听到过他和于廉的交谈,关于那批货物。”
“他们说了什么?”姜远迫不及待地问道。
玉瀛微微蹙眉,努力回想道:“左将军和于廉说,那批货物没什么价值,不急着冒险运回交州。他们当时似乎是想等你离开牂牁郡之后,再去考虑转移货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