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泰对狄道城的攻势在头三天之后中断了,来自后方的情报显示,蜀军主力在陇西郡腹地出现,兵锋直至襄武。
留守襄武的王经身边只有五千人马,惊闻姜维军主力直奔自己而来,火速收拾了行囊带着雍州刺史府的幕僚撤离了襄武退往天水,只留下一名偏将协助陇西太守守城。
王经前脚刚走,凉州刺史王浑也迫不及待地带着自己的一众亲随逃去安定,为防半路遭到蜀军袭击,他还抽调了一千名士兵护送自己。
两位刺史的离去让襄武城内人心惶惶,留下来守城的人都有种自己是被抛弃了的炮灰的感觉。
姜维的前锋尚未抵达,襄武城中已经有人擅自逃离向蜀军投降。
接到情报的陈泰内心如坠冰窖,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脱离郭淮的指挥独自对阵姜维,本以为借到长城驰援狄道是自己占得了先机,没想到姜维反手就将了自己一军。
在知悉魏军主力在狄道之后,姜维没有如他所料的那样率领蜀军赶来狄道城与自己决战,反倒毫无顾忌地挥师东进。
用狄道换襄武,真是一步狠棋……陈泰不得不佩服姜维用兵的果决,显然对方是在赌自己绝不愿放弃襄武。
如果单纯从地理位置和战略价值来看,狄道城的地位无疑高出襄武一截,但此时魏军主力在狄道、长城一线,陇东至关中防御空虚,一旦蜀军拿下襄武之后继续东进,兵锋势如破竹将威胁长安。
丢凉州如断腕,丢长安则如断臂。
陈泰紧急召集了全军的高级将领和参谋,向他们宣布蜀军的动向,帐中一片哗然。
情况紧急,他也省去了征求诸将意见的步骤,直接说出自己的接下来的打算:“襄武为我军必救之地,必须回援。但如今直接回援恐怕无法赶在蜀军前头,需要一位将军敢站出来,率领一支偏师抄小路去阻截蜀军为大军争取时间。”
说罢,他用期待的目光扫视着雍凉诸将,希望有人能够自告奋勇站出来承担这个艰难但伟大的任务。
然而魏军的将领们尚未从司马师洛阳之变的阴影中走出来,许多人都知道自己部下的士卒士气低沉,绝非蜀军的对手,这个时候接下阻击的任务,无异于是去送死。
帐内一片沉寂,众人都低着头,无人应声。
陈泰叹息一声,国难当头,竟然无人踊跃报国效死,莫非天意如此,大魏当亡?他向来是不愿勉强麾下的,如今无人肯出战,那便只好由自己……
“末将愿往。”关键时刻,徐质站了出来。
“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来人,取酒。徐将军,陈泰代全军敬你。”陈泰心中激动,命人取酒为徐质壮行。
徐质淡然一笑,饮罢摔杯:“末将必与蜀寇死战到底!”
“徐将军乃国家栋梁,不可轻言死字。”陈泰嘱咐道,“只需阻姜维兵锋两日,两日后徐将军可全力撤退。”
徐质问道:“若那时候蜀军已断末将归路,征西将军可有别的退路教我?”
“往南退有两条路,一条通往铁笼山,一条通往武城山。徐将军可取武城山之路经董亭向南安退却,但万不可走铁笼山之路。”
徐质答应一声,随即出帐归营点兵出发,心中并不觉得自己还有机会率军撤退。
这一次,要和蜀军做个了断了。
……
狄道城中,为了防备陈泰进攻,几乎两天没睡的姜远在今日这个魏军没有来犯的下午准备休息一阵,才躺下不到半个时辰就被高骋敲门喊醒了。
“姜参军!姜参军!有新情况!”
姜远挺身从床榻上坐起来,扯过衣甲披在身上走出藏兵洞:“魏军又来攻城了?”
“不是,敌军开始撤退了!”高骋满脸兴奋地说道。
姜远脸色一变,推开高骋走向城牒,向东门外头的魏军营地眺望,果然看到旌旗摇动、人马沸沸扬扬。
刚刚接到消息的李简也匆匆赶来,望见城外的魏军正在进行撤离,顿时喜出望外:“看来狄道城保住了!姜参军,陈泰才刚来几天,为何突然又要走了?”
姜远答道:“定是我军主力攻打别处要地,令陈泰不得不舍弃狄道回救。”
“未派一兵一卒来狄道城却解了我等之围,反令魏军来回奔波劳累,卫将军用兵果然深得武侯之法。”李简带着三分恭维和七分真情实意赞叹道。
姜远的表情却不像李简那样轻松愉悦,魏军虽退而战事还未结束,义父的这一手算是抢回了先机,但这么做并非完全没有弊端。
原本汉军拿下狄道城横断凉州,以狄道城为屏障挡住陈泰军西援,主力西进扫荡金城、西平等地,大半个凉州就基本算是拿下了。
如今姜维既然没有率军来救援狄道,又能牵制陈泰回援,那么可想而知汉军的主力应该攻向了东南方的襄武。这一步行动与西取凉州的计划不符,可以说是完全相悖的。
姜远当然知道用兵必须临机应变,不能死板照搬,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