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阴平城的危机解除之后,胡济的人马没有继续西进,而是往北移动作为廖化军的后盾以防备魏军冲破沓中防线。
羌军西撤,胡济的幕僚皆认为这是得利之后要跑的征兆,他们一致认为比起魏军的威胁,羌人不过是疥癣之疾。但胡济却比较关心姜远追击的战况,在抵达阴平之后接连向西派出了几批信使询问。
姜远没有隐瞒自己屡次遭遇羌人伏击的情况,把无当飞军的战况如实相告,并提出由于追击受阻,他们将无法在携带的干粮耗尽之前抵达甘松。
胡济在阴平接到西边的反馈,意识到姜远可能需要支援,于是他截停了原本准备开往沓中的最后一批两千人的军队。
但对于是否立刻出击,胡济还有些顾虑,他想等到廖化那边传来好消息。
就在此时,最后一名从姜远处返回的信使给胡济带来了不寻常的消息。
这名信使抵达无当飞军时,发现军中的气氛异样沉重,姜远和将领们谈话小心翼翼,似乎有意躲避着他。
他想要打探其中的缘由,但无当飞军上至将领下至士卒皆守口如瓶,没有人透露半点消息。
比起对前几批信使直言作战受阻的坦率,姜远对最后一名信使反倒有所保留。胡济敏锐地意识到无当飞军一定出了问题,而且不仅仅是姜远一人,这是危险的预兆。
放心不下的他带上亲随骑兵,跟着往无当飞军运送粮草补给的辎重队一同前往,决心一探究竟。
抵达无当飞军临时驻扎之地,胡济发现全军都在进行紧张的备战,这不是一支进行追击战军队该有的姿态,而更像是已经知晓了具体时间地点准备与敌决战的军队。
他在军帐中见到了姜远,再三逼问之后得知了真相无当飞军即将应邀前往缺月山与羌军决战,以不惜代价营救姜志和阿纳雅。
在敌人选定的地点以营救两名人质为目标进行作战,胡济觉得这么做和踏入陷阱没有区别,无当飞军前两番遭遇伏击已经让他感觉到羌军之中有能人,因此他态度坚决地反对姜远出战。
为了压住自己心中认为“心高气傲、行事只凭血勇”的年轻人,胡济拿出了身为方镇大将的威严,严厉地质问道:“为了两个人拿全军去冒险,大将军是这么教你用兵的吗?”
姜远回答道:“回禀镇西大将军,姜远认为此战有七成的胜算,并非仅仅只为营救两人性命,更是为了击破来犯羌人。”
胡济根本不信姜远口中的七成胜算,觉得他是盲目自信胡言乱语。
“缺月山之敌严阵以待,且人数多于你们,即便我再把留在阴平城的两千人调来也难保取得优势。”胡济对姜远说道,“我命令你率军直接前往甘松,那里没有多少敌军。先将甘松收复,而后等廖太守消息。若魏军退去,再调集人马驱逐羌人。”
“都督为何急于收复一片已经毁于敌手的土地?”姜远顶撞了一句,“难道是为了对朝廷有所交代吗?”
“你……”胡济被姜远的这番话激怒了,额头青筋凸起。
“羌人游牧劫掠为生,像匈奴、乌桓一样,与之争夺一城一地的得失不能从根本消除隐患。”姜远冷静地向胡济阐述自己非要去缺月山应战的理由,“昔者孝武北伐匈奴,挥军长驱数千里以寻歼其主力,汉军渡漠远征终得大捷。如今敌军已入我境内,恃其勇武而挑衅,岂有不击之理?”
胡济无言以对,尽管姜远的理由并非没有漏洞。季汉如今的国力岂能与汉武帝北征匈奴时相比,但他此时目光都落在缺月山之战上,一时也无暇去思考那么多。
姜远见胡济有动摇之状,于是继续说道:“不争城地,消灭敌军的人马,使之元气大伤,数年不能再来进犯,这才是大将军教我的用兵之法。”
“当真有七成胜算?”胡济还是觉得没底。
“若镇西大将军愿意助我,胜算当有九成。”姜远肯定地说道。
胡济叹了口气,心情复杂地对姜远说道:“我的麾下本来全部都要开往沓中协防,听闻你这边的情况之后才留下了两千人。”
“已然足够。”即便没有胡济的援助,姜远也准备单干,此时凭空多出两千人的援军,他自是喜不自胜。
但胡济很快又给他浇了盆冷水:“进军缺月山的举动,我并不知情,是你一意孤行。一旦失利,后果需你独力承担。别忘了,监军卢衡还在后面盯着你。”
姜远明白胡济心里对无当飞军进军缺月山还是不满的,但至少他愿意表面上假装不知道此事,自己也不必冒险与之起正面冲突背临阵抗命的罪名了。
“我会把那两千人派去甘松,如果你真能打出七成胜算,那他们会协助你断羌人的退路。”胡济对姜远说道,“如果你中了羌人的计陷入重围,这两千人也能在危急时刻给你解围。”
一进一退,胡济已经把两条路都考虑好了。
“姜远代全军将士谢过镇西大将军慷慨。”姜远躬身抱拳向胡济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