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谷道中部,大雨导致的山体滑坡冲毁了一座架在沟壑上的栈桥,赵广统领的前部士兵正在拼命地抢修栈桥清理道路。
姜维已经得知殿后的姜远和柳隐两军埋伏击退了追来的魏兵,他料邓艾不会就此放弃,此时也不愿在此干等,派来忠和向充等人各率一队士兵往山道两侧寻找别的道路。傅佥则是亲自身系绳索,试图蹚过积水的沟壑。
夏侯霸看着大军等待的茫然景象,对姜维问道:“邓艾追得如此急,又逢天降大雨,敌军一样疲惫不堪,这时候比的便是两军的底力,大将军何不整顿士卒布下八阵,就在此地与之一战?”
“邓艾看我军停下列阵,一定不会主动来战的。别看他现在追得急,那是不想让我们到上邽获得粮食。若是我们现在反旗攻之,他就会主动退却,但不会退远。”姜维摇头反驳道。
“若即若离,伺机而动。”夏侯霸领会了邓艾这一次出击的宗旨。
堂堂正正一战,邓艾绝不是他们的对手的,但如果把两军都拖到疲惫饥饿粮草短缺,在本土作战的魏军始终有着优势,到时候再全力攻来,胜负就难料了。
“所以我们不能停下,哪怕敌军追得再紧,也要先到上邽。”姜维说道,“殿后的姜远和柳隐有新消息吗?”
“暂时没有,他们上一次派人报信,称伏击成功打退了敌军,正在向我们靠拢。”夏侯霸说道,“要派出斥候去查探吗?”
“看来赵广修好栈桥还要一点时间,让斥候去给姜远传令,在大军后方十里之外设阵,若敌军追来,务必要将其拦住。”
此时姜远和柳隐已经赶了上来,在半路遇到了前来传令的斥候。两人都没想到大军居然在前方停下了,此时距离已经不足五里,接令之后只得下令本部人马掉头。
姜维给他们选的是一个利于设防的好地方,可惜的是命令来的晚了一步,或者说姜远和柳隐的行动快了一些,一来一回错过了最佳的设防时机,魏军的前锋又追上来了。
两军在距离姜维主力不足十里的一处缓坡上发生遭遇,姜远亲自领军冲锋,把刚刚冲上坡的敌军顶了下去。
柳隐手提一柄长刀,领着刀斧手们从侧翼掩上,搏战中亲自手刃十余名敌军,帮住姜远稳住了阵脚。
魏军抵挡不住姜远柳隐两部的突击,纷纷往坡下溃退,汉军得以占住了高处有利地势,本能习惯地准备以弓弩追加杀伤下方的敌军,然而弓弦浸水之后多半失去了弹性,弩机也难以击发。
被雨水浸湿的弓弩失去了威力,汉军的弓弩优势不复存在。
邓忠见预想中的弓箭急袭没有到来,暗暗在心中庆幸,他不愿就此认输,召集了身边的士卒再度往坡上冲去。
坡下的魏军见邓忠都在往上冲,岂有不跟之理,于是姜远和柳隐等人在坡上又见到了蜂拥而来的黑潮。
两军最前排的士兵都举着大盾,激烈地撞在一起,彼此隔着盾牌咬牙怒视,后方的长枪手们则举着枪杆越过己方前排的盾手试图刺杀敌军。
姜远和柳隐的兵力多于邓忠,且两人在高处对战场形势一目了然,见邓忠只有千余人就敢如此狂妄地进攻,心中不由得都冒出了火气。
无需等姜远命令,柳隐自发地开始指挥自己的部下从两翼包抄魏军,在邓忠部和姜远的无当飞军正面纠缠时,柳隐军迅速地完成了绕袭敌阵后方的举动。
姜远和柳隐军加起来近四千人,但主力大部集中在坡地上列阵阻挡魏军进攻,所以这一次侧翼包围做的很勉强,但柳隐的部下最终还是没有辜负期望,成功围住了魏军。
正在跟着邓忠同姜远部苦战的魏军骤然受到来自侧翼和后方的威胁,一下子又陷入了混乱,全军不再凝聚成向前突击的箭头,而是渐渐变成各自为战的混乱一团。
姜远望着敌军散乱的阵形,心中无比渴望这个时候手边有一支骑军,如果阿纳雅的骑兵在这里,只需要一个冲锋他们就能打垮敌人。
遗憾的是现在不但没有骑军,连弓弩都没法火力全开,这场的倒霉的雨来的不是时候,把战场变成了残酷又无趣的刀枪对刀枪。
在这种情况下,彻底歼灭邓忠可能需要一个时辰的战斗,但显然他们没有这个余裕。
远处的对山上出现攒动的人影,姜远凝望的眼神随之一凛,心中暗道不妙。
邓艾的主力到了。
魏军兵分四路,从西北和西南两面的山地上快速赶来,冗长松散的队形看起来不堪一击,但这四条单人行军纵队却在离开山道之后迅速汇拢成坚实的阵形。
姜远找到柳隐,要他立刻把派出去合围邓忠的人撤回来,他们必须要在半坡上结成更坚固的阵势来阻挡魏军进攻。
柳隐也发现了敌军的后援,意识到他们面临着严峻的处境,当即遵照姜远的指示把兵力撤了回来,和无当飞军一起布成坚阵。
汉军主动撤围,已经完全攻不动的邓忠终于得以率领残部退下去,他狼狈不堪地来到邓艾马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