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魏军阵中推出投石车,姜远慌忙朝两侧的巨弩望去,只见巨弩附近的士兵们仍在操作装填弩矢,对即将到来的石炮攻击并没有什么防范的措施。
姜远吩咐文鸯守在中央城楼附近,自己迅速赶往北段城关找到傅佥,提醒他魏军转变了攻城的方法。
“傅将军,敌军把投石车推上来了,城头的巨弩恐怕难以保全,为保存士卒唯有壮士断腕,请下令让弩手们先撤离!”姜远急切地说道。
巨弩是固定在城头上的,位置被敌军投石车锁定之后根本无法保下来,姜远想的是不让士兵白白牺牲,但傅佥似乎没有听进去他的劝告。
“姜将军,你身负居中策应之任,岂能轻离阵地?快快回去,敌军投石过后,必复来攻城。”傅佥催促道。
姜远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用手指着附近的一座巨弩道:“石弹落下,这些士卒都要化为齑粉!虽然守城难免牺牲,但明知敌军的目标是床弩,为何还要白白搭上将士的性命?”
傅佥望着正在努力推着投石车上坡的魏军,十分冷静地对姜远说道:“姜将军可还记得,方才我们是在几步外击毁敌军飞楼的?”
姜远愣了一下,答道:“目测最近三十步,最远五十步。”
“那你可知这四座巨弩最远能射多少步?”
“不知。”
傅佥随后说出了一个让姜远震惊不已的数字一百五十步。
“我麾下操弩的士兵受过训练,能在一百步以上的距离命中。”傅佥继续说道,“但之前却把魏军飞楼放到最近三十步再行击毁,姜将军难道想不明白是为何吗?”
姜远恍然道:“是欺敌之策吗?”
“魏军从下仰攻,投石车在斜坡上难以使用,必然要推至半坡的几处平地。”傅佥忽然伸出了手,指向下方那几块平地,眯起左眼说道:“那一带距离我们正好百步左右。”
姜远顺着傅佥所指向下望去,不禁深吸一口气,魏军的几支投石车队果然都在往傅佥看准的那几片平地推车,浑然不知城关上的巨弩已经在瞄准他们的目的地了。
傅佥此时也不催姜远离开了,似乎打算让他留在自己身边看完这轮攻防。边上操作巨弩的士兵不断观测魏军的动向并调整弩床,最终四座巨弩的士兵都传来了准备就绪的消息。
为了保证打击的突然性,这次攻击是不能提前试射再修正弹道的,傅佥给巨弩队士卒们的命令是务求首击命中。
十台投石车分两批进入半坡的几片平地,魏军自以为在安全的距离,各自按部就班开始转动杠杆绞索、搬运石弹。毫无防备之际,阳安关上忽然响起一声清脆的铜锣,四座巨弩同时发射,四支巨型弩矢划破长空,轰然命中魏军的投石车阵地。
汉军的操弩士兵们没有辜负傅佥的期待,四座巨弩全部首发命中,魏军四架投石车被打得彻底散架,边上的士兵不幸被弩矢刮蹭到也是血肉横飞支离破碎。
阳安关外的魏军大阵中一片鸦雀无声,端坐在军前的钟会放下了手中刚倒的香茶,抬头望着前方被击毁投石车所在阵地上扬起的尘土,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傅佥,我还是小看你了。”
卫瓘叹了口气,这一次他没有向钟会请示,直接让人去前面传令撤退。
不出片刻,阳安关上的汉军完成了第二轮弩矢的装填,再度打出一次四发全中。
魏军十架投石车已去其八,余下两台也遭已被弩矢吓破胆的士兵抛弃,孤零零地留在半坡的平地上,被阳安关守军轻易摧毁。
傅佥扭头看向姜远,微微一笑,仿佛在问他对这轮攻防的看法。
姜远心服口服地拱手抱拳行礼:“都督妙计,令姜远心折。魏军此番受挫已伤士气,恐怕要收兵了。”
精心准备的投石车攻势被汉军破解,后头待命准备冲锋攻城的魏军步卒们也对阳安关的巨弩心有戚戚,不少人的胆怯之色都写满了脸。
钟会对麾下的心态变化洞若观火,也没有强迫三军继续攻城,心平气和地传令鸣金收兵。
仿佛是为了向阳安关上的汉军展示自己名士风度,钟会起身命亲随收起茶炉和席子,自己上马跑到阵前,对着阳安关遥遥拱手作揖。
“傅将军,今日是你胜了,我们来日再决高下。”钟会高声喊道,也不管远在城关上的傅佥听不听得到。
这番话与其说是给傅佥听的,不如说是给他身后的魏军将士们听的。
攻阳安关首战受挫,输的还比较不堪,钟会必须要在三军之前展示出自己的从容不迫和气定神闲,以此来提振士气。
城关上的傅佥遥遥望见敌阵中有个盔甲明亮身披红袍的将领骑马来关前对自己作了个揖,似乎还说了什么,他对姜远问道:“那就是钟会么?”
“多半是。”姜远点点头,“方才魏军攻城时,此人就在中军阵前席地而坐煮茶,显摆的是洛阳城里所谓风流名士们的浮华那一套。”
“三军阵前,岂能如此儿戏。刀枪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