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城内,人心不定。
羽林和虎贲两营兵马已赴绵竹迎敌,早上却有风声传来说汉军在绵竹大败,魏兵已经快要杀到成都了。
姜远家中,费芸葭从前来探视的母亲口中得知,朝廷似有南迁暂避的打算。
“要放弃成都?”刚生过孩子不久,她略显虚弱的声音里带着对此事的难以置信。
然而从母亲凝重的目光中,费芸葭意识到这多半是真的。
如果诸葛驸马和太子等人的兵马真的被魏军击败,成都的大臣公卿们想要逃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谁都知道现在没有人可以保护他们了。
“芸葭,你也准备一下吧,若是你二叔和公主先走,你就和他们一起。”
面对母亲语重心长的劝告,费芸葭只是摇头:“娘和爹爹要怎么办呢?”
“你爹要侍奉陛下,陛下不走他自然不会走的,但是你……你得为孩子考虑啊。”费夫人满目忧愁,显然是已经从费承那里听说了局势的险恶,一门心思想要劝女儿先跑去安全之处。
费芸葭一面应付着母亲,嘱咐她先回家中照顾父亲,将她送出门去,随后与早已来到前院的玉瀛商议。
“夫人还是听老夫人的劝告,带着孩子跟费驸马他们一同离开吧。”玉瀛也这般说道,“现在谁也说不清楚局势如何,万一乱兵入城,留在这里只怕凶多吉少。”
费芸葭难过地回答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果成都失陷,大汉还谈什么复国再兴之日呢?逃到南中就安全了吗?”
玉瀛冷静地说道:“南中好歹还有庲降都督的军队镇守,让鹿迷陪着你一道上路,她对南中的事也熟悉,一定能帮上你的。这种时候你就别怀揣着什么家国天下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了,保住自己和孩子的命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
费芸葭吃惊地看着她,许久之后问道:“让鹿迷跟着我去?那……玉姑娘的意思是,你要独自留下来吗?”
玉瀛沉重地对她点了点头:“我留下来看家,等将军回来。”
“那怎么行呢?”费芸葭连连摇头,坚决不肯答应。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玉瀛抬手制止了她的担忧和劝告,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姜远应该没有告诉过你,我以前是什么身份吧?”
费芸葭愣了一下,眼神里漏出一丝警惕,低声问道:“什么?”
“我在南中时,曾是吴国的细作。”玉瀛坦然地对她说出了自己的秘密,在费芸葭惊愕万分的目光中漫不经心地转过身说道:“虽然过了几年太平闲散的日子,但我还没有忘记改怎么在兵荒马乱中生存,夫人这样成天和书卷打交道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费芸葭眼神黯然,喃喃道:“我确实不明白……”
“所以你还是走吧。”玉瀛忽然转了回来,走到费芸葭面前双手轻轻抓住她的肩膀:“不必太过悲伤,魏人不过是亡命一搏罢了,即便一时得志也成不了气候。夫人就去安全的地方呆着,等姜远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夫人,玉姐姐,我准备好了。”鹿迷从后头屋中走出来,她像男子一样束冠扎起头发,身上穿着一袭干练的猎装。
一副随身携带的刀和弓成了她防身的武器,更添了几分英姿飒爽。
玉瀛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便是她想要看到的,眼前的鹿迷和在南中相遇时相比已经有了堪称脱胎换骨般的蜕变,现在的她应该是有能力保护费芸葭的。
费芸葭渐渐下定了决心,她相信玉瀛的判断,也相信姜远能够挽救眼前的危局。
……
绵竹之南,旷野上的战斗已经临近尾声。
汉军的残旗歪斜不振,诸葛瞻和关彝相互依靠在一起,周围已经不剩多少士兵。
魏军从三面涌上来,如同收割稻草一般把残余的汉军砍倒。
“关将军,是时候为国尽忠了。”诸葛瞻对关彝说道。
“不知太子他们是否平安回到雒城……”关彝心中仍惦记着后方之事,虽然他心中明白,逃回雒城的那些残兵也没有什么用了,甚至还会把恐惧的情绪传递回成都。
但只要能争取一些时间,至少可以让朝廷来得及转移。
哪怕成都守不住了,只要陛下和公卿们没有放弃,就还有扭转的希望。
魏军的攻势于此时忽然停歇了,邓艾也不再把目光集中在诸葛瞻和仅剩的残兵败将身上。
在诸葛瞻和关彝惊愕的注视下,魏军开始转向,包围自行解除,因为他们把全部的兵力都用在了结阵应对后方的防御上。
“这是怎么回事?”诸葛瞻觉得不可思议。
“救兵到了吗?”关彝率先反应过来。
诸葛瞻心中觉得不可能,姜维的大军远在凉州,说不定都还不知道后方发生的变故,最近的罗宪从巴东赶来,这会儿也许很近,但绝不至于已经赶到。
会是谁呢?
北边山岗上出现的旗号解答了他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