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讨逆将军姜远,致书于伪镇西将军钟会之前:夫古之善用兵者,能战则战,不能战则走。今足下自诩名士,率倾国之众,趁我将士远征之际阴袭汉中。然顿兵挫锋雄关在前,失据子午绝援在后,进不能克,退不能走。跳梁小丑,十足可笑。蜀地小儿歌曰:士载狡黠,授首于绵竹之野。士季狂妄,折戟于阳安城下。今我将士龙骧虎视,愿效定远侯扬名绝域……扫秦川为平壤,荡魏国作丘荒。”
钟会念完书信上的最后一行字哭笑不得,随后将其交给刚刚来到帐中的卫瓘。
卫瓘一脸疑惑:“这是何物?”
“平西城蜀将给我的回书。”
卫瓘匆匆读完,怒道:“敌将如此盛气凌人,真欺我等不能攻取平西城?”
钟会摇了摇头:“平西城攻克与否已无足轻重,万不得已时命一军将其围住,保大军退走时不受其扰便足矣。”
“那镇西将军为何这几日按兵不动?”卫瓘不解地问道。
眼看军粮就要耗尽,钟会却在水寨这里驻防了这么多日,和汉军贴着营垒彼此骚扰不得安宁,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如今敌我之势已犬牙交错,蜀军营垒就在我们鼻子底下,撤军必遭姜维追击。”
“那该如何是好?”
“等。”
“魏兴等地会来接应吗?”卫瓘觉得这样做未免太被动了,等若把大军的生死交给魏兴、上庸等地的太守们来决断。
钟会安抚道:“放心,大将军不会放弃我们的。话说回来,这平西城蜀将姜远是何人?此前不曾听说过。”
卫瓘愣了一下,想了想道:“讨逆将军乃杂号将军,兴许是新近提拔的后起之秀。”
钟会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很快让自己的亲随把军中掌管敌国情报搜集的主官找来,向其询问姜远的情况。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两国在边陲连年交战,魏军对季汉将领的情报搜集自然没有停止过,钟会和卫瓘一查之下皆面露震惊之色。
“此人最早可查到的消息是嘉平六年拜护军,洮西大战之后升将军,为荡寇将军张嶷后继者,领蜀军无当精兵。”卫瓘难以置信地说道,“此人未及而立之年,便已经能做到独当一面的将领,蜀主得人呐。”
说完这番话,卫瓘发觉钟会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恍然想起眼前这位镇西将军也不过才三十二岁。若不是大将军力排众议强势举荐,天子恐怕是不会把十万大军交给这样一个资历尚浅的年轻人的。
“这封信权且留着吧。”钟会将姜远写来挑衅自己的书信装入一只精致的木匣中收好。
“留着它何用?”卫瓘不解。
“待到将来若有机会与领兵决胜于沙场之时,再取出来品味一番,一定别有生趣。”
“敌将如此折辱将军,将军难道不生气吗?”
“将有五危,忿速为其一,怒则中其之计。”钟会淡淡地说道,“姜远挖空心思写信过来,和我写信劝他投降的用意都是一样的,除了激怒彼此之外没有任何用处。他回信给我,说明他被我的劝降书给刺激到了,我何怒之有?”
“那……镇西将军难道不为眼前担忧吗?”
“我方才说了,等便是了,担忧又有何用?”钟会一脸看得很淡的样子,摆了摆手示意卫瓘退下,他需要休息了。
钟会此时不急自然是有原因的,季汉朝廷对前方的掣肘之意,已经由细作探知秘报给他。
汉军的营垒攻势已经停了一天,从这点细节之中钟会能猜到,此时姜维和诸将一定也在为进退犹豫踌躇。
第十日,魏军做完最后一顿午饭,全军已经粮草已经告罄。草料已经集中供应给虎豹骑,一般军队之中配属的骡马已经开始用于宰杀食用。
全军上下开始宰杀骡马,士卒们都知道粮食已经用尽,军心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动摇。这一日原本该是汉军进攻的大好时机,哪怕只是试探虚实也大有胜算,但姜维却毫无动静。
奉命扼守子午谷的张翼派人给姜维传信,称自己收到了朝廷的命令,内容和赵统那边一般无二,也是要求还军成都。
张翼从中嗅到了后方不稳的气息,在心中劝谏姜维不要太过贪功,保住现有的成果便已经足够。
陇右和凉州东部已在掌中,这一次北伐可以说是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张翼担心此时强留钟会万一两败俱伤,则又像洮西大捷之后进围狄道一样画蛇添足,给原本光辉无暇的胜利添上污点。
他对击败钟会也没有太多的信心,因为战前众人其实没有预判钟会大军会向东退却,以为会在子午谷之中将其掐头断尾包住歼灭,但钟会退军时并不是混乱无序的行动。即便知晓姜维和汉军主力从凉州赶回,魏军依旧维持了井然有序的阵形,预先派出前锋尝试通过子午谷,发现此路不通之后大军也就没有深入了。
所以在张翼看来,汉中包围战进行到钟会大军没有退入子午谷而是向东有序撤退时,便已经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