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会退至东三郡之后,清点士卒尚有六万余人。骑军除豹骑外尽毁,虎骑营虽得生还大部,但失了战马与重甲装备,一时之间难以恢复。
为防蜀军出川东进,钟会在魏兴停留了一月,待到两国局势明朗,方才引兵还洛阳。
曹髦对此次征伐的结果十分不满,当庭用阴阳怪气的言语讽刺司马昭所选派的征西和镇西两位大将。
“好嘛,钟爱卿好歹还替朕带回了六万人,虽然丢了大批骑军的马匹和甲仗,总好过邓艾轻敌冒进接连葬送陇右和凉州精锐。既有保全将士、扞卫魏兴等地之功,朕是不是该赏你?”
司马昭低着头默不作声,钟会则是跪伏在御前表现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臣此番伐蜀筹备不周,大军受阻于阳安关前,终至为贼所破,得州泰接应方能生还,不敢称功,请陛下降责。”
“太祖武皇帝曾在阳安关与刘备相持经年累月,卿临阵用兵之才比太祖武皇帝如何?”
“太祖武皇帝扫清六合,摧破四方强虏,臣自是弗如远甚。”
“那就不怪你了。”曹髦摆了摆手,“只是镇西将军之职先解除了吧,西边的国土都丢的差不多了,镇西将军这个名号听着也惹人笑话。”
“陛下圣明。”钟会哪敢反驳,贬官之事他早有心理准备,如果仅仅丢个官职就能平息皇帝对战败的怨气,那简直是值得庆幸的好事。
曹髦对钟会认错的态度还算满意,考虑到颍川钟氏也是大魏所依赖的世家大族,他还是给钟会留了点面子,削其镇西将军之职调入尚书台担任候补。
这么安排等若使这位司马氏的心腹远离了军队,曹髦想要以此为起点,借着西面战败的由头来整顿军队撤换将领,好将军权重新收回自己手中。
但这并不容易,两征淮南之后,魏军之中大部分将领要么与司马家三代有渊源往来,要么就是倾向于拥护司马氏的实权派。
散朝之后,曹髦不禁在心中悲哀地长叹,大魏立国才四十七年,难道就没有忠臣可以供自己驱使了吗?
离开宫廷的司马昭同样心情极差,钟会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两人穿过皇城甬道时都没有说话。
丢失了陇右和凉州,蜀军即将进一步壮大,两军以后交锋的战场也会东移。
本想在击退姜维之后腾出手来解决掉淮南那个心怀异志的诸葛诞,但眼下无论是兵力还是时机似乎都不允许他们这么做。
东吴孙峻的北伐半途而废,使得诸葛诞可能成了这一年东西两面战事之中最大的受益者。
魏军中央主力在与蜀军的作战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削弱,并且有大量的兵力被迫在长安盯防,而东吴则因为吕据和孙綝的内斗而元气大伤,身处淮南的诸葛诞此时兵精粮足,还拥有相当优越的战略环境。
“诸葛诞不久前向朝廷上书请求增添淮南的守兵。”走出皇城之后司马昭终于开口对钟会说出了今日他们相见以来的第一句话。
“理由是防备东吴再来入寇吗?”
“不错,他还希望朝廷能让他统辖荆州的兵马,彻底掌管对吴军的作战。”
“毕竟他曾经做过荆州的守将,也算有理有据。”钟会笑了笑。
司马昭看了他一眼:“士季,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吗?”
“大将军担心诸葛诞会反是吗?”
“淮南添兵和统辖荆淮两地兵马的要求,我已经全部以朝廷的名义驳回了。”司马昭沉声说道,“你从汉中败回,中军正值虚弱,淮南军已经尾大不掉,我岂能再让诸葛诞执掌更多的兵马?”
钟会说:“我刚刚听说,西蜀在金城和天水新建两个都督府。”
司马昭愣了愣,微微不悦道:“我们现在不是在谈东南的事吗?怎么又提起西蜀了?”
“两寇一东一西,大将军无论征伐那一边,都不能顾头不顾腚。”钟会说,“蜀主让姜维和阎宇分别出任两地都督,且给阎宇加号右大将军,用意难道还不明显吗?”
司马昭听罢,眼珠来回转动,示意钟会跟自己先上马车,在车厢内继续密谈。
“你的意思是,蜀主有意制衡姜维的军权?”
“这天下还有什么新鲜的事吗?”钟会戏谑道,“蜀主所烦忧的,和咱们陛下所烦忧的是同一件事。”
司马昭脸色一变,这句话说到他心坎上了。
曹髦和他表面上君臣相安,实则私底下互相较劲不少,而他自继承兄长的职权以来还没有什么太拿的出手的功绩,只是靠着前两代司马的余威震慑百官群臣。
“姜维功高震主,且深得军心,此乃蜀主所惮。大将军权倾天下,又把持兵权,故而为陛下忌惮。”钟会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我该如何做?”
“建立功勋,以威服众人。”
“伐蜀已经失败,姜维兵强马壮,难道你又要劝我伐吴?”
“吴寇进取之心不足,但守地的决心还是很强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