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熙十九年的冬季在平安之中度过。
季汉需要时间消化今年所取得的丰硕战果,曹魏损兵折将采取守势,东吴从淮南撤退之后也无所作为。
并且三家各自的内部,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主臣矛盾。
这一年的战争让久未变化的天下大势出现了新的走向,获得了陇右与凉州之地的季汉隐隐有崛起之势,连曹魏内部都开始流传“如果蜀军进一步夺取关中,就将重演秦国一统天下历史”的论调。
奇怪的是,这样的言论并没有遭到魏国官方的禁止,反倒有向荆襄两淮流传的趋势。
被革去镇西将军之职的钟会也离开了军队,原本要调入尚书台挂个管理公文的闲职,最终还是司马昭捞了一把,转任议郎。
姜远不动声色地搜集着这些外部的情报,对无论曹魏还是东吴的朝政都十分关注。
虽然他即将远赴南中,但并不意味着就此与征伐无缘。
在那一日与姜志共赴姜维府上谈论了一番之后,他略微转变了想法,认为现在暂时的调整不是坏事。
以季汉目前的国力,确实支撑不起继续向中原发起攻势。
这一年的北伐也令蜀地大量人家失去了亲人朋友,汉军自身伤亡减员不小。北伐的胜利果实还没有那么快回馈到民众身上,为了保证军队的战斗力,短期内应该不会有减轻徭役赋税的善政颁布。
最近一阵,留在成都的姜远也受到刘禅前后三次召见。
虽然对姜维已经略有不满,但刘禅在接见姜远时倒是表现得比较和善,每次见面皆以长辈的身份关切一下他家中的状况。毕竟费家有外戚的身份,他娶了费芸葭,也算有一层沾亲带故的关系在里面。
第一次召见时诸葛瞻也在场,当时姜维还未离开成都,刘禅没怎么谈正事,随便问了姜远家中的近况,得知纳妾之事后遂赏赐给他一些金银玉器。
离开之时诸葛瞻送姜远出宫,对之前绵竹救援一事重提了谢意。他似乎有意和姜远交谈,但姜远却表现得比较冷淡,最终也没能说上几句话。
之后两次召见都是单独进行的,前一次刘禅与姜远谈了延熙十九年一整年的战事以及顺便问他对天下局势的看法,后一次则深入了解了他作为新晋平南将军对即将赴任南中的安排和打算。
对于姜远曾经写过那封关于开发南中加强统治的上疏,刘禅居然还能记得,也命人从存放文书的库中找了出来取来,拿着那份上疏当面同姜远谈论其中的可行之处。
这感觉让姜远觉得有点像是招聘面试,那份关于南中的上疏就是他的求职简历,只不过被埋没了两年又重新进入对方的眼帘。
“霍弋最近给朝廷来书,说永昌郡又有些不安分。”刘禅叹了口气,把霍弋的书信给姜远看。
永昌郡之前的叛乱被他和阎宇匆促击平,靠的是汉军的武力威慑,对当地的民心其实没有起到多少改善,复叛也是很正常的。
“霍都督说永昌郡近日有不少南方的流民涌入?”姜远心中暗奇,永昌郡的辖域有不少已经在缅甸境内了,缅甸在此时称为谌离国,是个对大汉而言微不足道的小国。
“流民的到来虽然会使永昌郡变得动荡,但如果加以有利引导,也能使之成为可靠的兵源。”
“陛下所言极是,臣会想办法将这些流民转化为可用的士卒。眼下北伐虽然取得了一些胜利,但越是接近曹魏统治中心的中原,战事想必会越发艰难。”姜远说道,“既需要有强大的军队可用,也需要举国上下同心齐力。”
他选择用“举国同心齐力”这个比较隐晦的说法,来向刘禅表明自己对朝廷在战事末期干预汉中前线之事的担忧和不满。
后方不明情况的指挥只会对前线将士形成掣肘,就像这一次收复汉中之战,若是姜维听从了朝廷的指令消极防守放任钟会安然离去,就会给敌人留下更多可能成为隐患的军事力量。
刘禅对姜远微微点头,但并未就此事深入展开讨论。
“朕希望你到南中之后,可以把当初你写在奏疏上的这些想法落到实处。”刘禅的话语中流露出对姜远寄予的厚望。
“臣愿肝脑涂地,一定不负陛下所托。”
岁末,成都大雪。
无当飞军此时驻扎在成都南面的临时军营,军中正在为开赴南中做各项准备。
姜远这阵子也在军营和家中两头来回跑,幸而距离不远,骑马不需半个时辰就能到。
朝廷给予无当飞军的装备补充也陆续到位,军中也有一部分于汉中战场上缴获的魏军刀枪甲胄,刀枪选出较新的直接可以用,甲胄则需要改一改或者留着备用。
毕竟现在他们还没有富裕阔绰到全军人人都能齐装披甲的程度,留一些缴获的魏军甲胄遇到战急之时还能顶一顶充个数。
近期军中也有两桩喜事,且都和迷越部有关。一件便是姜志和阿纳兰完婚,另一件则令人有些意想不到,乃是文鸯与阿纳雅两情相悦结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