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东吴方面只有十分之一的可能背盟,姜远觉得他们也必须要将其纳入此战的变数来考虑。
现在正是北伐起势的时候,稍微行差踏错一步就可能让之前的努力白费,倒退回到数年之前。
这是他们不愿承受也难以承受的风险,所以即便他手里捏着两张可以牵制东吴的牌,也不能掉以轻心。
怀着谨慎的态度,姜远再度来到南郑拜见姜维,但他到的时候姜维正好不在城中,府中书吏告诉姜远大将军今日去视察汉中北部的几处围守了。
姜远便打算在大将军府等候姜维回来,这件事不说明白他心中是无法安定的。
等候姜维归来期间,他也不是完全闲着,留在府上帮来忠等人处理了一部分底下各部上报的杂务文书,多半是兵器衣甲和维修更换补充以及兵员调配之类的琐事。
期间姜远无意中看到了一份人员变动的名单,“卢衡”这个名字映入眼帘,一瞬间让他觉得有些恶心。
虽然距离那场不愉快已经过去很久了,姜远也没有想要报复对方的意思,但再次看到这种毫无作用的害群之马出现在军中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咒骂。
不过万幸他的军中已经有监军了,诸葛尚哪怕在很多方面都不够成熟,至少能听从正确的意见且发挥自己的作用,比这个只知道在军中作威作福的卢衡强一万倍。
本来姜远是无心去关注这些与本部人马无关的人员调动的,但看到卢衡之后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卢衡这一次被调到了胡济麾下陈永的军中,职权比之前好像还低了些,看起来朝廷也知道这人是什么货色,没有加以重用。
他又回想起了之前来自己府上拜访过的那个丁月所说的那番话,显然是把卢衡背后的靠山指向诸葛瞻的,不过这一点他也就姑且信个七分,因为没有证据。加上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时局早已发生变化,他不信到这个时候诸葛瞻还固执地想要反对姜维。
“姜将军,你怎么了?莫非这上面有什么不妥之处?”来忠在边上注意到姜远神情的变化,见他凝视着那份调动名单良久,还以为他对这份名单有什么意见。
姜远回过神来,随口掩饰过去:“哦,没什么,只是看到几个以前共事过的故人,想起点旧事罢了。”
来忠听他这么说便没有再多想了,大将军府中待处理的军务还有很多,他也无暇分太多的心神去管他人的闲事。
临近日中,府中的文书佐吏都去用饭,姜远和来忠也暂时停了手上的活。
“姜将军,这次来找大将军,是为了出征之事吗?”来忠此时才空下来与姜远说话。
他记得前日几名将领还聚在一起和姜维开了会,姜远回平西城才一日又折返回来,让他这个做参军的不得不往“前日的会议有不妥之处”这个方向想。
“算是为了出征之事吧。前日与大将军还有几位将军商讨局势,回去的路上便觉出众人的推论有些疏漏之处,等回到平西城细想之后越来越觉得有必要和大将军再说一说。”
来忠试探着问道:“是关于荆州魏吴两军的反常调动?”
姜远愣了一下:“难道你们这边也已经知道了吗?”
来忠抿着嘴略作沉思,似乎在犹豫这件事当不当和姜远透露。不过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份疑虑,对姜远说道:“其实大将军这边有更关键的情报尚没有与诸将公开。”
“哦?那来参军可以对我说这些吗?”姜远考虑到自己是否应该避嫌的问题。
来忠说道:“你回来找大将军,想必他应该不会瞒着你吧。此事除了直接获得情报的探子之外,眼下就只有我和大将军二人知晓,我现在与你说了,倘若机密泄露,你便难逃责任。”
“这我明白。”姜远点头。
来忠见衙门前堂四下无人,便小声对姜远说道:“南郡密探来报,东吴在荆州的军队主帅已经秘密换成了右将军孙据,也就是丞相孙綝之弟。”
姜远狐疑道:“这人依附孙綝得势,有领兵的才干吗?”
“或许孙綝只是需要他的忠心。”来忠摇了摇头,“建业的情况就更诡谲了,我们在建业没有潜伏很深的探子,只能得到一些不甚清楚的消息。据说,吴主在孙綝北援寿春期间开始抓权亲政,最近正在追究孙綝妄诛大都督朱异一事。孙綝为了避祸,似乎已经不参加上朝。并让自己的几个兄弟领兵守卫住所附近的要地。”
姜远说:“这样看来,孙据执掌荆州军事,似乎是孙綝为了自保的一步棋。让自己的兄弟在外统领重兵,好让吴主在对付他时有所忌惮。”
“但罗宪至今尚不知道永安对面的吴军已经更易主帅,荆州吴军没有宣布孙据掌兵这件事,明面上的主帅依旧是骠骑将军施绩,你不觉得奇怪吗?”
“确实奇怪。”姜远点头,“不过也有可以解释的地方……东吴出于某种理由,不希望让人知道荆州的军队已经被孙綝掌控。”
“理由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