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绩已经与他们达成秘约,永安的防御不用太过担心,无论是真打还是假打,姜远相信罗宪都可以撑住局势。
唯一需要防备的便是陆凯那一路人马,依靠水路的机动性,这支奇兵随时有可能会出现在汉军意想不到的要害位置。
姜远把施绩提供的情报修书一封,差遣一队虎胆火速送往姜维军中。
无当飞军暂时仍留在平西城,他们要等待运送东征大军的兵船返回再出发。
据前方传回的消息,汉中水军的兵船已经在折返的路上了,逆流的行程会比顺流略长,不过归程是空载而返,两相抵消之下也不会太慢。
如果不出意外,数日之后姜远会带着全军人马和下一批粮草一同登上兵船前往上庸郡与姜维汇合。
在那之前,他们留在平西城除了安心备战等待出征之外没有任何事可做。
姜远送走了施绩的使者回到营中,看到了放在自己案头的家书,心中微微一动,恍然想起自己又有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
戎马征战,抛妻弃子有时候也是迫不得已在所难免。
姜远拆信阅读,发现里面竟然有费芸葭、玉瀛和鹿迷三人给他写的信,费芸葭和玉瀛的笔迹各有特点都堪称秀美,鹿迷的字则普普通通中规中矩,看起来这些年也有花心思去练习过,至少不是当初那个识字一双手都数的过来的蒙昧蛮夷了。
三人在书信中都寄托了思念和祝愿之意,费芸葭提及他们的孩子已经可以说出简单的词句了,这让他在冷血残酷的征伐间隙稍稍获得了一些心灵上的慰藉。
姜远收起书信,心中念及军中一定还有不少人和自己一样,虽身在行伍但家中还有牵挂思念的父母妻儿。
打仗总是要死人的,但比起国破家亡被敌军践踏故土,他们宁愿自己舍生忘死去拼杀。
“将军……”从帐外挑帘而入的诸葛尚看到姜远站在那儿发呆,目光不由得落在了他手中的书信上。
“监军有事吗?”姜远回过神来询问。
“新补进来的那部分士卒士气不怎么高昂,狼池将军刚刚在训练时动了怒,打伤了一个人。”诸葛尚无奈地对姜远说道,“出征之前,将军或许该想想办法怎么让军中新兵和老卒团结一致。”
姜远沉默了片刻,说了一声“我知道了”,之后便没有任何表示了。
诸葛尚有些疑惑,看到他把书信放下便问道:“那是家信吧?成都出什么事了吗?”
“何出此言?”姜远对他还没有离开有些意外。
“方才进来的时候,总觉得将军似乎心事重重。”
姜远笑了一下,岔开话题道:“说起来你来我军中时间也不短了,诸葛尚书有给你写信吗?”
诸葛尚肯定地点了点头:“家父来书嘱咐,要我尽力辅佐将军,多学一些征战的本事。”
“就这些?”
“就这些。”
“想不到尚书对自己的儿子也如此严苛。”
诸葛尚随性地一笑:“我倒是觉得没什么,父亲很看重将军的本事,对我也有所期望,所以……”
姜远已经坐下了,摊开了信纸,准备给家中回书。
出征之后或许就没有这种闲暇的机会了,他觉得自己也该让家里的女人们稍稍安心。
诸葛尚主动上前来帮他研墨,听他随口闲谈一般问起:“我去救援潼关期间,你留在汉中做了些什么?”
“按照将军你之前的想法,给用于水战的猛火油柜稍作改进。”诸葛尚回答道。
“效果如何?”
“喷出的火柱比之前稍远,装在艨艟上短兵相接时,当能对敌军形成很大威慑。”
姜远对此感到满意,他预感到这一次出征多半要和东吴交战,汉军的水师重建整备的时间还很短,水上战力想要与纵横长江多年的东吴水师一较高下是绝无胜算的。
短期内提高水军士兵的素质难以达成,他也只能走这种提升战具性能上的路子来尝试了。
这个时代的水战由于还没有火炮技术,交战方式相当原始,还是大船搭载弓弩手掩护小船搭载轻装士卒准备短兵相接的战法。
大船不够灵活,自身很容易被敌军接近登船,往往需要艨艟小舟的掩护。而艨艟小舟速度轻快但十分脆弱,只有形成密集的狼群战术才能有效发挥作用。
“将军做这些准备,莫非是这一次要和吴军……”诸葛尚对此感到十分惊愕。
“东征之战,不是我们和曹魏之间简单的对决。”姜远意味深长地说道,“吴军在荆州地区已经集中了七万人以上的兵力,必须要防他们一手。”
诸葛尚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话语中的笃定:“将军是不是已经掌握了什么情报……之前从荆州来见将军的那个吴人……”
“武侯结下的联盟,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了。”姜远暂时停下笔,对诸葛尚叹了口气。
诸葛尚呆愣在那里,这件事对于他来说过于震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