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是在同你说笑。”姜远屈指盘算道。
“是么?将军是认真的。”宁随微微皱眉。
“如果有一个杀陆抗的机会摆在眼前,难道要错过吗?”
姜远似笑非笑地看着宁随。
趁陆抗讨伐陶璜的时候偷袭其后背,这确实是他现在的真实想法。
无独有偶,姜远也和陆抗一样,在内心深处并不看好和谈。
如果不是将士们会疲惫、会思乡,也许这场仗就该打到三方之中有两方力尽为止。
分久必合也是天下大势,陆抗就是阻挡一统的绊脚石之一。想要灭吴,绕不开与此人对阵。
既然迟早必有一战,为什么不选在对己方有利的时间和地点呢?
“成都派来接收武陵郡的官吏队伍即将抵达,大将军给我们的命令是保护这些人安全上任。”宁随对姜远说道,“偷袭陆抗是绝密之事,将军如果真的要做,那在亮出刀剑之前绝不可漏出马脚。”
“这是自然。不急,遵从军令先帮忙安顿好武陵郡内之事。”
姜远将眼中的锋芒之色收敛起来。
征粮的事告一段落,不过他们还不能离开武陵郡。费恭率领的官吏团队马上就要抵达,武陵郡北部的安全仍然由他和无当飞军负责保证。
这一次姜远对成都朝廷的反应还算比较满意,在意识到任由东吴投降人员继续胡来会损害季汉在荆州的威信之后立刻派出人员前来接管,且不论这些人有没有足够的水平挑起大梁,至少不会像那些吴官一样和当地豪族沆瀣一气。
得到从蜀地来的官吏团队的具体行程消息,姜远提前做好了准备,率领部分士卒充作仪仗在郡治所临沅城外迎接,与出任荆州刺史兼武陵太守的费恭相见。
费恭与诸葛瞻年纪相差不多,同样也是驸马,在尚书台历练数载,以真才实干得到众人的推举赴任荆州。
他已提前知道姜远也在东征军中,却没想到在武陵郡迎接自己的会是其本人,见面时稍有意外,随后彼此皆露喜色。
“姜远恭迎费刺史,已着人打扫府邸,请。”
“有劳将军费心了。”
临沅城中,武陵太守府内的吴人官员齐聚迎贺费恭到任,太守府的公堂已经让了出来,官库重新封上等候接收。
费恭没有急着走马上任,而是让府衙内的吴人官吏们暂时仍司原职,他需要时间来掌握情况安排更替,同来的季汉官吏们则被遣往馆驿用食休息。
姜远有些担心费恭不了解武陵郡的情况,他留在太守府内一直没走,等费恭身边人少了之后上前请求单独谈话。
费恭误以为姜远是要和自己一叙家常,正好他今日也没准备开始办公,顺势答应了姜远的请求,并让仆从去马车上将费芸葭委托捎带的冬衣取来。
“这是芸葭托我带给你的。你征战在外,眼看秋去冬来,她也想多少为你分忧。”费恭把崭新的锦裘冬衣交给姜远,微笑着说道:“见贤伉俪感情甚笃,我与兄长也倍感欣慰啊。”
姜远接下妻子的礼物,心头涌起一阵暖意。
他让高骋代自己先收好这件锦裘,同费恭说道:“芸葭一贯秉持简朴家风,平日用度开支也很节省,猝然送这样不菲的礼物,倒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你驰骋疆场身经百战,能让你措手不及的人世上恐怕不多啊。”费恭半开玩笑地说道,“我那侄女儿自己舍不得铺张浪费,对你却能倾尽所有,何尝不是一种心意的表达。希望等此间事了,年节你们能在家中团聚。”
被费恭的话勾起了对家的思念,姜远陷入了短暂的遐想,差点忘了自己找费恭谈话的本意。
他回过神来,正色说道:“二叔,你此番来荆州任重道远。我们军事上打再多的胜仗也无益于此间的民心,武陵郡吏治败坏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我已听说了,在路上也有所见闻。”费恭点了点头,“百姓流离失所,田地遭到破坏,不少人做了流寇和盗贼。你方才的意思,是指这些不完全是战火的影响,对吗?吏治败坏,是指此间这些人吗?”
“不错。我在武陵郡驻军已久,此前为了征集粮草,和本地的官吏、士族多有接触。这些人趁武陵郡易手缺乏监督之际,对民间大肆搜刮掠夺。还有,你们路上看到的盗贼流寇应该是五溪蛮。”
“五溪蛮?”费恭微微一愣。
“五溪蛮迎接我军入境,也算是为我方立下了功劳,大将军忙于与魏吴交战对他们也没有太多约束。五溪蛮过去在此间深受压迫,如今天翻地覆,他们对一般的百姓也心存报复之意。”姜远介绍罢这些令人烦忧的情况,忍不住叹了口气。
费恭的神色渐渐沉了下去,听姜远说了这些之后他才意识到武陵郡的局势比他想象中的要复杂。
“现在武陵郡内有我和廖化将军两支人马,廖将军在南,我在北。之所以留下重兵,大将军应该也是对五溪蛮不放心。”姜远猜测道,随后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