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初临,雉县城中灯火通明,欢声笑语随风飘荡。
县衙大堂里,酒宴摆开,随军幕僚及军侯以上将领齐聚,李汗青带着周武、方宏走进大堂,众人纷纷起身抱拳行礼,“见过李帅……”
李汗青抱拳回礼,“大家请坐!”
说罢,他径直走到了左首波才的面前,冲波才抱拳一礼,“波帅请上座……”
于他,波才先有提拔之恩,如今又有让贤之义,对于这样的波才,他如何能不敬重?
波才连忙回礼,神色肃然,“自古尊卑有序,波才岂敢僭越?还请李帅上坐!”
见波才一脸肃容,李汗青心底却莫名地有些失落,连忙抱拳回了一礼,神色诚挚,“在汗青心中,波帅永远都是波帅,波帅……称我汗青即可!”
望着满脸诚挚的李汗青,波才稍一犹豫,笑着叫了一声,“汗青!”
李汗青顿时展颜而笑,“诶……”
见到他开心的样子,波才不禁也有些动情,“汗青,如今我军实力大损,想来张曼成所部的情势也不容乐观,值此危急之际,我却将担子压到了你的肩头……不要怪我,能者多劳啊!”
李汗青粲然一笑,豪气顿生,“波帅放心,汗青必定披肝沥胆,永不退缩!”
说罢,他一转身,目光炯炯地扫过堂中众人,意气风发,“今夜,大家尽情吃喝,畅所欲言,来日随我驰骋沙场,为世人打出一个煌煌天下,共致太平……”
什么危机,什么重担……他李汗青一开始就没打算逃避,他李汗青一开始就准备为世人打下一个煌煌天下!
这天下,属于勇者!
若无铁肩担道义的气魄,哪敢称什么勇者?
夜渐深,雉县城中依旧灯火通明,酒宴未罢,而城东十余里处,一条火把汇聚的长龙缓缓而来,军中旌旗飞扬,“大汉左中郎将朱”、“大汉骑都尉曹”、“大汉射声校尉廉”、“大汉越骑校尉孙”……追兵已至!
只是,这支追兵也是追得心中惴惴、步履踌躇,否则,一支囊括了汉廷禁军精锐的大军怎么到现在才追上来?
“哒哒哒哒……”
一骑斥候自前队直奔中军大旗之下,翻身下马,冲朱儁单膝一跪,“大人,雉县城门紧闭,城头岗哨林立防备森严,城中喧嚣……想来李汗青所部正在城中!”
朱儁浓眉一皱,“唔……传我将令:城东五里扎营,加强戒备……”
只是,说着他心中已是一片苦涩。
若非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朱儁绝不会硬着头皮追上来。
能轻松击溃张忠八千人马,能转战三县百余里连破两座营寨杀得六千将士龟缩不出……这样的强敌,追上了又能如何?
与此同时,雉县城中也有一位军士匆匆地冲进了一片欢声笑语的县衙大堂,“启禀大帅,城东突然出现大队人马,想来是肇县方向的追兵到了!”
堂下顿时一寂,李汗青也放下了酒碗,“传我帅令:酒宴结束,各部将士抓紧时间休整,随时待命……”
汉军迟早会追上来,这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汉军在肇县吃了那么大个亏,如果不追上来如何跟朝廷交待?
这样也好,在雉县城下解决掉这个麻烦,可比把这个麻烦待到雉衡岭下去要强得多!
李汗青发了话,众将陆续散去,偌大一个大堂很快便冷清了下来,李汗青也起身回了后院。
后院原本很宽敞,但此时宽敞的后院里摆放着一具具用草席包裹着的遗骸。
那是阵亡在肇县西南那座矮岭下的前军将士的遗骸,一共一百三十九人!
入城之后,他便让人四下搜罗草席,为他们裹好了尸,因而他身为主帅却是最后一个去大堂的。
当然,矮岭下还有数千具阵亡将士的遗骸,可是,当时他要率部断后,根本就带不了那么多,当时还是前军校尉的他便只带回了前军阵亡将士的遗骸。
只是,此时的他已经是颍川黄巾军的渠帅了,想起其余那些阵亡的将士还暴尸荒野,心中不免就有些酸楚。
他们也是人,也有妻儿父母,也是别人的挚爱亲朋……
站在台阶上,怔怔地望着院中那一具具陈列整齐的遗骸,李汗青只觉酒意上涌,心中的酸楚顿时便化作了冲动——杀回去,把他们也带回雉衡岭!
正在此时,波才从左厢走了出来,冲怔立台阶上的李汗青走了过来,轻声地叹息了一声,“这就是命,或许终有一日,我等也会如他们一般吧!”
很显然,他以为李汗青是触景生情,在对着这满院子的尸骸伤感呢!
李汗青强自一振精神,“不!即便穷尽此生,汗青也要让军人变成一种光荣的职业!”
脆弱只能留给自己,在别人眼中,他永远都只能是那个豪情万丈的李汗青,不可战胜的李汗青!
只是,波才却听得一怔,最终轻轻地摇了摇头,“汗青,早些歇息吧!所谓行百步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