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庞灌内心的躁怒,却说关城之中,苏侯行在——
梧桐掩映之下,是一座飞檐斗拱、帏幔四及的凉亭,晚风依依,夕阳晚照,金红色霞光披落在殿前司禁卫玄色甲胄之上,将这身形挺拔,面容坚毅、冷峻,擎刀而立的卫士,映照得宛若雕塑。
临苏照正在和淳于朔相对而坐,光洁白皙的石桌之上,还放着一盘儿象棋,黄梨木制的棋盘上,黑白网格纵横,红黑之棋分列,中间原本的楚河汉界,却被以“洪河,郑界”替代。
苏照和老将淳于朔二人,神情从容,分明是在手谈。
象棋还是苏照当初在温邑中“研究”出来,后来将其引入讲武堂,作为将校平时娱乐节目,渐渐风靡整个苏军序列,传至淳于朔这里,更是迷上了这种兵棋推演的博戏。
“君上,经今日一事,郑国大司马庞灌定然会出奇策,我们需要早做准备。”淳于朔头戴黑翎熟铜铁盔,身披玄色甲胄,这位老将自入宗师之境以后,一头灰白头发也渐渐青郁起来,而今和苏照对坐,精神颧硕,目光凌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只管来,孤接着。”苏照这时,拿起一炮,翻过一重山,啪的一声,重重落在“车”之上。
“将军!”
清朗的声音响起,也将一旁歪着脑袋,怔望苏照的范潇给惊醒。
看着夕阳柔和了那张冷峻、削立的少年君侯面庞,范潇抿了抿樱唇,目光闪了闪。
淳于朔苦笑一声,道:“君侯棋艺,末将佩服。”
苏照将棋子归拢好,说道:“老将军走神了。”
淳于朔沉吟片刻,道:“这庞灌恐怕还要再玩一次声东击西,铁锁关恐怕要善加防御。”
“经过一月交锋,庞灌已不寄希望从二关而入,孤倒是猜测他要行奇谋了。”
淳于朔面上现出一抹诧异。
苏照道:“老将军不用担心,孤会让人密切盯住郑军大营的动向,老将军先前在洪河之上做的布置,可做妥当了?。”
淳于朔道:“已征调民船七七八八。”
“先准备好,快则七八天,慢则半个月,就可大破郑军。”苏照目光幽幽,沉声道。
苏照又叮嘱了一番淳于朔,直到目送其远,这才从石凳之上起身,眺望着西方天际的漫天夕阳,面上现出一抹思索。
“你这恶贼,又在想什么?”一阵馥郁香风吹来,范潇行至一旁,清丽小脸上现出一抹好奇之色。
苏照转头看着容颜俏丽的少女,梳着少女发髻,空气刘海儿下,柳叶弯弯,明眸善睐,以往的愁苦早已不见,只是一双眸子欲说还休,竟是说不出的妩媚动人,小家碧玉么……
苏照心头莫名一动,微微一笑,说道:“潇儿……”
范潇晶莹如雪的脸颊一红,眸光微垂,道:“胡说,你才不会想我……”
苏照笑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潇儿你这一个月‘刺杀’我多少次了?”
因为这些时间一则忙于军务,二则是继续融合水神符箓,确保水攻之计万无一失,苏照几乎远离了温香软玉,然后可能就疏远了眼前少女。
少女正是食髓知味的年纪,天天厮混还不觉,一停下来……所以,这少女来来回回刺杀他几回了。
“恶贼去死!”范潇只觉被苏照说的脸红耳热,恼羞成怒,一拳就向苏照心口捶去,但却没有用多少力,打情骂俏的意味反而多一些。
苏照一把捉住拳头,将少女轻轻带入怀中,捧着娇小玲珑的脸蛋儿,啄了一口樱唇,轻笑道:“走吧,弦也不能一直绷着,孤就教训教训你这个女刺客!”
……
……
颖阴郡·洪河渡口
大批郑国军卒拥簇着一个老将,悄然来到渡口,正是早晨,晨光微曦,照耀在整个洪河上空,微风徐来,粼粼波光将一艘艘高大战舟投影在水中。
五千郑军水师操橹摇桨,同时有三万郑国禁军虎贲整装待发,因为深入苏国腹地,自然需要一支精兵才能,于是庞灌就从石荆关前抽调了三万禁军,
其中为了掩人耳目,还让这些禁军打扮成丁壮、民夫模样,分批次向铁锁关方向进发。
哪怕到了此时,庞灌还放了一颗烟雾弹,苏国方面第一层还以为郑军要搞什么声东击西之策,然后这三万大军中途折道赶往颖阴郡。
颖阴郡守早已在庞灌的吩咐之下,暗中命人准备了甲胄、器械,恭候郑国三万禁军,于是重新全副武装的郑国虎贲禁军,乘着郑国水师的舟船,准备沿洪河北上,绕过石荆、铁锁二关,绕袭于后。
“诸君,灭苏成败,皆在诸君,本将在石荆关聆听捷音。”庞灌手中接过一旁行军主簿递来的一碗酒水,举起酒水,道:“诸君,拜托了。”
本来这位郑国大司马想要亲率军卒北上,毕竟深入敌境,非权变之士不可担此重任,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