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闳淡淡说着,放下一颗棋子,倒映着烛火的苍老眼眸,闪过一抹回忆之色。
却是想起临行前鲁君的嘱托。
当然,他来豫州,不是来做好人好事的,割占五百里疆土,不过是出兵的条件而已。
“不过卫君拒绝也好,也好让君上死心,以老夫之意,待驱逐晋国之后,就以卫君囚父篡位之恶迹,兴义师拨乱反正,伐灭其国!”郭闳眸光冰寒,思忖着。
在他看来,鲁君就是为“仁厚长者”的名声所累,凡事都要讲吃相,岂不知大争之世已临,哪里还容得一推三让?
念及此处,想起南方最近名震河洛,崛起之势凸显的苏国,思忖道,“苏国虽小,但同样不可小觑,只是现在晋国大敌当前,却也顾不得此国。”
这边厢,司马勖闻言,面色顿了下,朗声说道:“那我国当如何行事,明日还如期进军?”
郭闳神色淡淡,端起一旁的香茗,呷了一口,道:“先放一放,等一等齐国,杜陵此人还是有些本事的,一时间半会儿,卫国倒也垮不了。”
不给卫君一些压力,其说不得还真以为他鲁国劳师远征,是为了卫国打生打死呢。
司马勖面上现出思索,道:“郭公,齐国出兵七万,似乎也有类似要求?”
郭闳笑了笑,似是讥讽道:“齐国胃口可不小,我国只谋云邑六百里,齐国这次前来,可是要谋卫国社稷来的。”
司马勖面露恍然,说道:“末将听说齐国公子桓,似乎要求娶卫君之妹?莫非……”
郭闳冷笑一声,讥讽道:“齐国先祖田焉,以一赘婿之身,历三代之世,终代姜齐,如今不过是效先祖之智,故技重施罢了。”
在此界历史上,齐国同样发生过类似“田氏代齐”的故事,只是历史有些偏差,田齐先祖是以一赘婿之身,为上卿,为外戚,最终成为田齐。
郭闳言语之中自然颇多鄙夷,事实上,鲁国先祖曾经制礼作乐,可以说骄傲几乎渗透到骨子里,郭闳出身鲁国世家,祖上历代公卿,自然有鄙视田齐的资本。
司马勖凝了凝眉,道:“卫君仁弱,公子桓谋略出众,向有诡谋,或许真能成就好事?”
郭闳笑道:“齐国,蛮夷之邦也,公子桓,其人身不及五尺,獐头鼠目之相,今日,老夫席间那长乐公主,观其心高气傲,自有主张,恐怕公子桓此来,多半也是自取其辱!”
说来,郭闳现在也觉得好笑,要知道田氏祖上都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要不然也不会成为姜齐的女婿,再加之宫妃都是美女,代代优化。
可偏偏到了此代齐王之子,公子桓反而五短身材,形容猥琐,一度为齐王厌恶。
甚至隐隐有传言,这是齐王妃偷了人。
不过公子桓却极具军事才能,不管是与燕国相争,还是与齐国相抗,都不曾落了下风。
而就在卫国国都帝丘,风起云涌,山雨欲来之时——
襄城郡·湄县
营栅林立,甲兵肃然警戒,中军大营之内,松油灯明亮,将一道消瘦身影投落在军账上。
公子桓手持书卷,凝神读着,其人年纪二十七八岁,身高不及五尺,尖嘴猴腮,形容猥琐,但一双不大的眼睛中,黑白分明的眸子,不时闪过睿智之光。
“公子,天色不早了。”这时,一个身穿黑衣的青年,端着一个盛满热水的木盆,走到不远处,道:“末将伺候您洗脚。”
这人年龄二十五六,武道修为也有先天巅峰,但面对公子桓,姿态却很低,甚至将自己当作一个奴仆。
“粱杰,这些事情让亲兵作就是了,何以亲自动手。”公子桓将手中兵书放下,笑了笑,只是此人相貌丑陋,一笑起来,在灯火映照下,反而有几分狰狞可怖,摆了摆手,道:“梁杰,将水放下吧。”
粱杰放下了木盆黝黑的面容上挂起憨厚笑意,道:“习惯了。”
公子桓去了鞋袜,将脚放进木盆,正色道:“你也是一军主将,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再做了,有失体面。”
粱杰挠了挠头,道:“是,公子。”
公子桓道:“军士如何?可曾安稳?可有出现什么水土不服的迹象?”
问及军情,粱杰表情肃然,道:“公子,将校士卒,一切如常,只是……”
说到此处,嘿然一笑,
“什么,说!”公子桓好奇问道。
粱杰笑道:“傅司徒吃坏了肚子,一天都在拉稀,脸都绿了。”
公子桓皱了皱眉,道:“傅司徒在临淄养尊处优惯了,许是吃不惯粗粝的军粮,你去取一丸谷神丹来,稍后给傅司徒送去。”
“公子!”粱杰面色微变,愤愤道:“大王以此人夺公子兵权,还给他拿龙君赠予的丹药?”
齐王对自家这个儿子,一直心存猜忌,此次由其领兵,但恰恰主帅挂着齐国大司徒傅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