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之中——
那虬髯、黑面的青年将军,拱手道:“将军,鲁军尚有五万卒,猬集于云邑郡城,我军满打满算也才不过五万,如何取胜?”
这也是自围攻云邑郡城以来的直观体会,晋军虽为胜利之师,但兵力不足,仅仅有五万人,哪怕是鲁国败军,士气低落,但其依托坚城,居高临下守卫,晋军始终不能攻破城中。
韩仁彦笑道:“好让诸将得知,云城邑郡中三家郡望,已准备发兵丁,于今夜打开城门,迎接我军入城。”
此言一出,军帐中的众将无不惊喜交加。
“将军,这……”
韩仁彦笑道:“鲁国败军,在太宰郭闳率领之下,窃据卫国郡城顽守,自进入云邑以来,为了补充军需,肆意侵夺郡中府库钱粮,更在云邑郡守提出异议之时,以干涉军机之罪,戮杀云邑郡守,如此反客为主,倒行逆施之举,原本就引得郡中郡吏、世家的反感,而卫国中枢偏偏只能捏着鼻子,制命承认了鲁军在云邑郡的肆意妄为,此举,可谓人心尽失,离心离德!”
韩仁彦说完这些,军帐之中的众将,面上不由现出深思。
韩仁彦冷声续道:“至于本将这半个月,之所以对云邑郡城奉行围而不攻之策,就是在断绝云邑郡的周方供应,使五万大军困顿孤城,彼等新败之军,纵然不愤,也不敢出城与我野战,而五万大军在郡城之中,军需糜费甚巨,鲁军只能加紧对郡城世家大族的盘剥,愈发失人心,这一切就是本将筹谋的机会,就在三天前不,心魔宗的仙师已带去了前卫君的特使入城,和郡中诸家谈好,开门迎接王师,就在今夜!”
众将听完韩仁彦将内中细情和盘托出,不由心生敬佩,道:“将军运筹帷幄,末将等心服口服!”
由不得诸将不敬畏有加,眼前的后将军分明早已料到如今局面,可仍是不温不火地执行着自己的疲兵、用间之计,更是在苏卫联军来援的前夕,里应外合,一举大破云邑郡城!
这是何等的气魄!
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为上将军!
细而言之,就是韩仁彦以寡兵击据城坚守之败军,并没有整军与鲁军争夺云邑郡城。
毕竟,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
因为,韩仁彦并无率数倍之兵而来。
赵戬在面临早年就已名震天下的申屠樊时,为了保持对苏卫联军的兵力优势,给予韩仁彦的兵力十分有限,只以其本部五万材士。
韩仁彦想要凭借区区五万晋军,攻下云邑郡城,难度不是一星半点儿。
“况,鲁国之军为新败之军,伤亡惨重,士气低落,可谓人心思归!如我大举攻城,一旦攻之不克,反而彼等低沉之士气渐渐恢复,再为郭闳激起归师之哀兵气势……而那时我军久劳无功,反而士气低落,原本摇摆不定的云邑郡望,必然心生迟疑,不愿为内应!如此一来,此消彼长,再想应对今日之苏卫联手之局,势必窘迫。”韩仁彦享受着众将的崇敬目光,目中也有几分得意,思忖着其中的关要。
当然这才是用兵之精要,谋攻之要义,也是他韩家历经三代,用兵谋伐之心得,当然就不足为下方一众“厮杀之将”释明了。
在这个知识垄断的封建时代,兵法也好、刑名之术也罢,都是一家一姓安身立命之本,富贵之源,如非至亲故交,根本就不可能与外人道。
韩仁彦收起心头的感慨,面色一整,道:“诸将听令!”
“哗啦啦……”
甲叶碰撞之声响起,军帐之中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晋国将校,纷纷起身,躬身听令。
“今夜,诸军除中军外,三更造饭,四更天时,倾兵进攻云邑郡城,本将要在苏侯援兵到来之前,先一步攻下云邑郡城!”韩仁彦也从帅案之后,豁然站起,手按腰间金麒宝刀,沉声道。
“诺!”
军帐之中,众将应命之声响起,整齐划一,气势凛然。
……
……
德清县,已是申初时分,夜幕低垂。
此刻堪称残破的县城之中,县衙之中,梁柱之上的灯火跳动着,衙中安静,唯有灯花偶尔跳动几下。
苏卫两国众将济济一堂,敬畏地看着那个站在照壁之前,负手而立的少年王侯。
少年王侯按着腰间宝剑,凝神望着舆图。
相比原本苏卫两国那等局势之图,显得粗糙、疏阔,这份舆图是卫国提供的云邑郡的郡县疆域图。
其中,云邑郡城周方县城乡里、官道、驿站、山丘、河流都有详细标注,明确度大为提高。
苏照负手望着前方的郡城之图,道:“晋军围攻云邑郡城,时长近半月,不掳胁周方卫国百姓攻城,反而,这领兵的韩仁彦,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君上,听说晋国赵、魏、韩多有内讧,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