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爹如此鄙视商人,张敬修也表示理解。
自汉武帝开始重农抑商以来,‘士农工商’的理念早已深入人心。
不过就算所有人都鄙视商人,却并不妨碍官商勾结和商人积累财富。而商人们有钱了,自然要追求地位。
因此,时至至今,大多商人都会让家中有资质的子弟读书参加科举,以入朝为官,成为他们在朝中的代言人,为他们经商保驾护航。
像后来的晋商集团、江南财阀都在朝中有着话语权极大的代言人,为葬送大明朝也贡献出了一份力量。
不过相比于晋商和江南财阀在王朝末期成为掘墓人,权贵商人更令人感到愤怒,盖因其经商手段无非三种:利用职权,形成垄断专卖;欺压民间,贱买贵卖;大肆走私,获取暴利。
而令人讽刺的事实是:历代治吏以本朝最为严酷,《明律》明确规定四品以上的官员禁止经商,贪污六十两白银就要扒皮示众,可是,历代官员经商之盛、家财之富,又以本朝为最。但这些巨富官商,在国朝将亡之时,却舍不得拿出一两银子为国用。
这也是终明一朝,商税始终为三十税一的主要原因。毕竟大商人都为官商,又怎会同意增加商人税率呢?更为可恶的是,就算商税如此之低,商人们仍抗拒纳税。
如此一来,国家财政收入中,商税占比极低,重担主要压在了贫穷的农民身上,使得国与民都穷。
以一言概括本朝之现状,便是‘国与民俱贫,而官独富。既以官而得富,还以富而市官’,也就是朝廷和农民都很贫穷,唯独官和商富有,那极低的税率温养了这么一批吸血鬼。
思绪间,张居正已将那份计划书看完,张敬修这时方道:“世事洞明皆学问,经商亦有大学问,对于以特权谋取盐铁经营,儿不屑为之。儿研究这经营之道,非为那铜臭之物,而是想了解一番这经商中的门道,将来若是为官,也不至于被商人所欺。”
张敬修当然是为了赚钱,只是若没有个冠冕堂皇的说法,张居正必不会同意他涉足商事。
果然,听了张敬修此言,张居正面色缓和下来,说道:“好一个‘世事洞明皆学问’,此言大善。为官者确要洞明世事,才可得心应手治民理政。”
又指了指桌案上的计划书,严肃道:“若你是想借为父权势行商经营,为父必严止之。不过,观你这条文,倒是有些奇思妙想。你既有心去开这所谓的‘百货坊’,为父也不阻你,只是却不可因此误了读书。另外,你这百货坊中,切不可以次充好,商税也需如实缴纳。”
见老爹同意,张敬修顿时喜形于色道:“孩儿必定诚信经营,依法缴税,不过这人手还需爹爹帮忙找一些......”
张居正展颜笑道:“人手的话,你无需担心,为父定会为你安排可靠之人。事实上,为父也想为家中添些家业,只是以权谋私,吾不为也。你有好法子,为父又怎会不倾力支持。”
张敬修知老爹是有些好享受的,要不然也不会在当上首辅之后,私德有亏。所以能有正当的路子赚来银子,老爹又非迂腐之人,会大力支持自己做些经营也就不足为奇了。
当下,张居正还与张敬修聊了些细节问题,并拍板定下在内城开设两家、外城开设三家‘百货坊’。
话语中,张敬修发现老爹对于这经营之事也知之甚深,提出的一些意见都颇具建设性。
在张敬修的‘超市’计划中,当务之急就是做好人员培训,这也是最困难之处。
他计划先招收一百人,至少要懂些算术,进行前期培训。至于培训教师,就先有自己顶上,对了,张懋修也可以找来凑合一下,给招来的人讲讲四则运算。至于管理人才,就交给老爹去找,自己再来把关。
内外城的‘超市’特点也要有所不同,毕竟内城多为达官贵人、富贾豪绅居住,服务人员还必须接受最基础的礼仪培训,以此提升‘超市’的档次。至于外城,则要主打便宜。
其次就是场地,这个很好解决,偌大的北京城适合开‘超市’的地方,百八十处还是有的,或租或买,再简单装修即可。反正现在的商品种类太少,后世那种类繁多的日常用品,现在连影子都没,这些也有待他来开发,将来也是调生财之路。
然后就是进货问题,前期可以先从集市中拿货,等具有一定规模时,再联系工坊拿货。
至于本钱的话,张敬修估算了一下,人员的培养及薪酬,场地及进货费用等,杂七杂八的加在一起,一家五百平米的超市,大概需百两纹银,内城要稍多一些。(备注:按这时的购买力算,百两纹银大约相当于现在的人民币六万多元)。
这点前期费用,对于张家这样的权贵之家来说,自是小菜一碟。
次日,张居正就按张敬修的要求,安排了两人来协助张敬修。
张敬修与之一番相谈之后,知二人一姓顾,一姓王,都已年近五十,原为布行的掌柜,被游七高薪聘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