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朝廷的畏缩,张浚虽然可以理解,但是并不打算承认这样的做法是正确的。
如果当时枢密院头铁一点,现在朝廷几乎等于是空手套白狼,平白无故得到了几十万大军和半个中原的土地。
还需要向眼下这般的窘迫吗?
张浚完全没有考虑到光复军和苏咏霖的想法以及他们的主观意愿,直接带起了节奏,顿时群臣一阵哗然,纷纷向枢密院几名大佬询问缘由。
还有人向汤思退和沈该发问,把大宋宰辅们问的十分狼狈,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此事。
群臣也是恼恨,觉得到嘴边的肥肉就那么飞了,你们这群宰辅是不是太无能了?
眼看着朝堂就要变成审讯堂了,作为真正主要责任人的赵构不得已站出来打断这阵节奏风暴。
“咳咳,这件事情过去已经很久了,就不要再提了吧,德远,你还是谈谈眼下该怎么做吧。”
皇帝亲自出来拉偏架,张浚和群臣也不能不给面子,于是安静了下来。
张浚叹了口气,开口道:“原本此事还是比较容易解决的,以君臣大义名分,可以很轻易地接触到光复军首脑,与之谈判也好,下令也好,都属于有的放矢,可是现在,这却变得不太容易了。”
张浚说的是实话。
汤思退等人心里也是这样认为的,赵构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他们难道能承认是自己做错了吗?
于是汤思退站了出来。
“当时那种情况,谁能预料到今日的事情?光复军连续两次发生内乱,任谁看也是灭亡之像,怎能因为眼下的情况而认为当时的人犯了错呢?德远公,您要是这样说,未免有点过了。”
张浚很生气,但是心知此事和皇帝赵构脱不开关系,思虑片刻,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损伤赵构的面子。
“这些就不说了,还是说说该怎么办吧!陛下,依老臣之见,一旦确定光复军真的击溃了金军,应当立刻派人接洽光复军首脑,询问一下光复军高层对大宋的态度,看看能否与之洽谈,招安。”
群臣一片哗然,连赵构都对感到不可思议,觉得张浚是不是吃错了药。
光复军要是获胜了,称霸中原,不和南宋分庭抗礼就算不错了,还想招安?
一直没说话的陈康伯此时站了出来。
“德远公,您方才也说了,朝廷没有在光复军需要的时候予以帮助,眼下却要派人北上招安,无论怎么看都不合适,您这样说,是不是有点”
“过分?”
张浚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开口道:“话不是这样说的,诸位都知道,光复军起事不过二载,或许是金国内乱严重,或许是光复军有如神助,他们打败了金国。
可是打败了金国不等于可以在中原立足,史家说,打江山易,守江山难,金国为了笼络中原人心,开科举取士,一切制度仿照我大宋,这才能在中原立足。
而光复军虽然军力强盛,他们会治国吗?他们懂得治国吗?土地是打下来就能顺理成章上缴粮食和各类赋税让他们维持下去的吗?打江山,和治江山可真的不是一回事啊。”
张浚这话倒是点醒了不少官员,也把赵构心中的疑惑与忧虑解除了一部分。
张浚真的是个看问题很透彻的铁头娃,很多事情其他官员看不到或者看不透,他却看出来了。
他讲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攻取地盘和统治地盘不是一回事。
攻取地盘只要一支军队就可以办到,可要统治一个地方,不仅需要军队维持治安,还需要行政人才进行治理。
那就不是军队可以办到的事情了,那需要一个政权来办。
光复军如果真的击败了金军,必然声威大震,成为众望所归,其领导人必然对当地拥有巨大的影响力。
可是这种影响力能维持多久,取决于光复军这支军队是否可以成功转型成为政权。
所以确定光复军是否击败金军是第一步。
第二步,就是要通过观察,观察光复军是否拥有统治的能力和想法,以及他们是否已经转型为合格的政权。
放在现实情况之中,就是观察光复军是否和地方上的豪强地主、士大夫等家族建立关系,并且筹措科举以稳固统治。
如果没有,就说明他们根基浅薄,或者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根基浅薄,那么让光复军归附大宋,就不是什么天方夜谭。
因为他们根本不懂治理,没有治理能力,不靠南宋还能靠谁?
如果有,就证明光复军中有高人,那么再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做。
但是就张浚自己看来,他觉得第一种可能性很大,第二种可能性很小。
“以光复军起事不足二载就爆发两次内乱的事情来看,光复军高层根本不懂统治之术,全靠首领个人威望和军功统御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