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做官以来,虞允文还从未遇到过如此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对手,让他一时间无所适从。
就这样走了吧,使命达不成,回去肯定要挨批,前途不畅是小事,坏了国家大局是大事,这肯定不能接受。
不走吧……
话都说出口了,要是继续留在这里,多没面子啊!
虞允文左右为难。
然而这里没有第三个人,没有人可以出言打破尴尬,给虞允文一个台阶下。
也还好,若是有第三个人,这面子上可真是过不去。
无奈之下,虞允文只能打落了牙往肚里咽,打肿了脸硬是充胖子。
“领帅阁下,您不要误会,大宋朝廷真不是这个意思,这一次朝廷派我来,就是为了向领帅阁下解释清楚之前的误会,请领帅阁下不要因此对朝廷有什么误解。”
赵作良心道这家伙果然不敢甩脸子就走。
那好,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话可讲。
于是赵作良就坐了下来,伸手请虞允文一起坐下,开始他的表演……演讲。
于是他一通天花乱坠的讲演,把南宋朝廷的各种担忧啊疑惑啊些许微不足道的失误啊等等的讲的那叫一个详细。
最后总结出来的结果就是这是一个美丽的错误,犯错误的不是大宋朝廷,而是这个世界。
赵作良也是惊叹不已,对虞允文的话术本领那叫一个佩服,佩服他愣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把犯错的大灰狼粉饰成无辜的小白羊。
他想着南宋朝廷如果都是这么些人物,也难怪苏咏霖对南宋怀着如此深切的恶意了。
但是,这种空洞无用的解释又有什么意义呢?
好不容易等虞允文把废话说完,赵作良喝了几口茶水,把茶碗放在了案几上,觉得气氛也差不多了。
“你说了那么多,又有什么用?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咱们已经打败了金国,不需要贵国帮助也可以,所以,你们此番北上到底是为了什么?直说吧。”
虞允文知道赵作良不是好对付的,一般的水货不能让他满意,所以只能拿出干货来。
“领帅阁下,大宋朝廷知道这样的误会给光复军带来了很大的麻烦,觉得过意不去,所以特意派我前来慰问,若领帅阁下不弃,还请收下这份薄礼。”
虞允文从怀里摸出一份礼单交给了赵作良。
赵作良接过来看了看,发现也没什么特别的,主要是一些丝绸绢布之类的,数量不算太大,但是作为礼品来说也过得去。
“怎么?要收买我?”
赵作良一脸冷笑。
虞允文摇了摇头。
“光复军北伐之后想必军费吃紧,花钱的地方应该很多,些许薄礼虽然起不了什么大用,但,聊胜于无吧?”
“…………”
赵作良收起冷笑,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我收下了。”
那就好。
虞允文感觉气氛稍微和缓,便松了口气。
不过这可不是结局。
“在下此番北上,不敢奢望能与领帅达成什么协议,但是也希望领帅不要把大宋当做敌人,大宋亦不会把光复军看作敌人,仅仅是如此。”
这话说出来,虞允文小心翼翼地看着赵作良,试图从他的脸色上看到些什么。
不过很可惜,赵作良的脸上没有表情。
“有些事情发生一次就会让人记住一辈子,一辈子忘不掉,还会时时刻刻产生担心,虞尚书,你懂我的意思。”
“懂。”
虞允文点了点头:“所以大宋才会让在下出使,解除误会,之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主要是因为双方讯息不畅,不能及时沟通交流,若能及时沟通交流,也不会发生之后的事情,领帅觉得呢?”
“有理。”
“所以,吾等都是汉人,没有族别之分,何须处处戒备、敌对?光复军目前的态势,是占据河北、山东、南京路之地,北临燕云,正在激战,西临关中,有金国余孽之威胁,可谓是两面临敌。
值此时刻,领帅难道不希望能得到一个可靠的盟友稳住后方,乃至于为光复军减轻关中金贼余孽的威胁吗?大宋川蜀之地有名将吴璘统兵威慑,稍许动作,就能让关中金军战战兢兢,不敢动弹。”
虞允文这话其实说出来没什么底气,因为这些事情不在他的职权范围之内。
他不能代表南宋和光复军结盟,也没有得到允许用四川吴璘所部的军事威慑作为谈判的筹码。
但是这些事情都是客观存在的,吴璘所部的确对关中金军有巨大的威胁,稍有动作都能让关中金军小心翼翼,自然而然可以解除关中金军对光复军侧翼的威胁。
谁能反驳呢?
赵作良看着虞允文,感觉他确实不简单。
能从光复军的实际处境入手,连劝诱带恐吓,软硬兼施,让他知道南宋的价值所在,让他考虑利益相关的问题。
与我为友,则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