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之中最惨的就是这些装备都不齐全、一看就是被强拉上战场的炮灰们。
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后方受过训练的正规军消耗敌军的体力。
仅此而已。
正规军从未指望他们可以做到什么,可以立下什么战功,他们只要乖乖站在前方,然后乖乖去死,就可以了。
别无他用。
姜良平对此不胜感慨。
“还是金军的老一套,主力精锐在后,签军在前当牺牲品,甲胄不给完全,连武器都是五花八门,甚至还有用木棍的,他们兵力不足,就想拉当地人来送死,却不知这样的军队只会让他们死得更快。”
部下只是笑着。
“金贼还是当初的金贼,光复军已经不是当初的光复军,将军可以立下大功了。”
姜良平缓缓拔出了腰间佩刀。
“这样的敌人,打赢了不是大功,打输了绝对是大过!传我命令!开战!!!”
姜良平一声令下,光复军阵中战鼓声隆隆响起,光复军大阵中的步军战阵开始向前进攻。
这场五万人的大型战争以光复军率先发起进攻而拉开序幕。
首先是惯例的弓弩射击。
光复军多弩手少弓箭手,军队基本上配备神臂弓和强弩,发矢攻击时强弩手在前,神臂弓手在后,强弩手先发,神臂弓手后发。
张弩手进弩手和发弩手配合默契,他们早已在日复一日的重复训练中训练出了肌肉记忆,哪怕脑袋不清楚,昏昏沉沉的,只要进入攻击位置,身体都会不由自主的做出反应。
一轮一轮的箭雨划破长空,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重重的坠落在地,或者击中金军士兵们,杀死他们,或者没有击中要害部位,只是杀伤他们,给他们带来血光之灾。
但是在古代战场上,受伤的下场未必比战死要好,痛痛快快的死总比受尽痛苦折磨之后再死要好一些。
田丰收算是运气比较不错的。
他上战场之前抢到了一面盾,虽然作战位置靠前,但是他听从了三次被签发上战场却三次活着回家的大神级前辈的话咱们这些签军就是送死去的,不想死,上战场就先抢盾。
有盾在手,活下来的可能性会更大一点,不然咱们这些签军接战之前就会被箭射死。
你抢刀抢枪?
你会用吗?
你能比你的敌人更会用吗?
搞一面盾比什么都重要。
于是其他人抢夺兵器的时候,他就抢了盾,死死抓着,谁来抢都不给,为此还把一个跟他抢盾的人踹翻在地上,又跺了几脚。
果不其然,一上战场,他们这群炮灰就给推到最前头送死,专门用来消耗光复军的体力,他们对面是凶神恶煞的光复军,背后是凶神恶煞的己方督战队。
前进是死,后退也是死,他们别无选择。
两军尚未接战,光复军的弩箭就铺天盖地的来了。
一阵又一阵,一阵又一阵,跟下雨一样坠落在地,砸在地上,砸在人身上,砸在盾上,感觉就跟对面的光复军不会累似的。
田丰收强忍心中恐惧,举着大盾死死顶着,听着上头乒乒乓乓的声音,还有一阵一阵的击打感,他直接半跪在了地上,把盾抵在地面上,稍作缓冲,如此才能扛住。
田丰收扛过了这一轮箭雨,但是他的那些战友们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光复军的箭雨一来,一个两个全都遭了殃,被击穿身体的,被击中脑袋的,被集中脖子的,还有连着被五六支箭扎成筛子的。
被分到一个队里、和他一起商量过趁夜逃跑的李铁牛就给两支箭射中了。
这家伙也是想不通,田丰收告诉他活命经验,他仗着自己有一把力气硬是要选一把刀,结果箭雨一来,盾兵只顾着保护自己,根本顾不上他,他一个不小心就给箭射中了。
一支扎在脑门上,一支扎在脖子上,瞪着个眼睛倒在田丰收面前,一副死不瞑目的惨样,把田丰收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还有一个和田丰收抢过吃食的叫张麦子的家伙,也死了。
这家伙本来也举着盾,但是被身边两个战友一箭穿喉的模样吓疯了,丢了大盾转身就跑,喊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结果没跑几步,就被一支箭击穿了脖子,整个人直接摔在地上趴着死掉了。
他死掉的地方就在田丰收的右边,脖子里流出来的血很快就流到了田丰收的脚边,吓得田丰收哭的停不下来。
眼看着身边人一个接一个的死掉,一个接一个的躺在地上浑身冒血,死的毫无价值,毫无意义,那感觉太可怕了,感觉下一个瞬间死掉的就是自己,自己绝对无法幸存,不管战前想得多好,把自己想的多么勇敢,只要一瞬,这种错觉就会立刻消失。
田丰收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就一边念叨着我不想死,一边跪在地上往后挪动身体。
举着盾,一点一点往后缩,一点一点往后移动,就想着能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