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群每次路过村南的学校,总是情不自禁的把脚步放得很轻,很慢。
第一次路过,他知道了祖辈生活的地方叫十万大山。
第二次路过,吴群听到了一句很优美的话
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故乡。
他不知道这是诗句,也不知道它的的意思,听到的时候心里却莫名的涌起了一阵悲伤。不自觉的就停下了脚步,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才踢着晨露向家中走去。
村里每家每户的田地,并不是集中在一起,而是盘根错节的分布在四周的山头。在村南的这边,吴群家只有一块水田和一片茶树地,并不是经常路过学校。开学一星期,也只有两次从这边经过。
今天是他第三次经过这里。靠近学校的周围,他习惯的放慢了自己的脚步。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听见任老师的讲课声,乱哄哄的打闹声却从破旧的教室传了出来。
他有些好奇,蹑手蹑脚的靠近了教室那扇没有玻璃的窗户,抓着窗台往里探头。看见学生们并没有坐在课桌上听任老师讲课,而是绕着他围成了一圈,伸手从他怀里抓走一本花花绿绿的东西,然后就在那里蹦来蹦去,任老师怎么维持纪律都无济于事。吴群努力的踮起脚尖往任老师怀里看去,心就跳了起来,那东西如果他猜的没错,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书本。他情不自禁的往前靠了靠,却看到任老师的目光向自己转了过来。
“小孩,你谁家的啊?”
任老师冲他问了一句,引得不少的目光向这边转了过来。吴群不敢搭话,慌乱的滑下窗台,抓着竹篓跑的无影无踪。
“我知道!这是吴四喜他家的孩子,叫吴群。”
人群里传来一声稚嫩的声音,任进学循声望去,发现是梁腾家的孩子梁飞。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来上学吗?”
“不知道。”
任进学略有所思的往窗台望了望。放学后就直奔梁腾家里,询问吴群的家庭情况。
一听说任进学的来意,梁腾来了精神,滔滔不绝的打开了话匣子。
“吴群这孩子,打小鬼精,在他家这片就一孩子王。从小家里穷,父母也不在身边,虽说家里也养着家禽,但都是拿出来换钱给他父母还债去了,自己从来舍不得吃。他跟着他大伯学做老鼠夹,自己去山上装,每天都能给家里带来不少的老鼠肉,兄妹俩从小就没菜着脸。”
梁腾吧嗒了一口烟,顿了顿,又开始说了起来。
“就您进村前两天,他啊,摸进我地里刨地瓜,被我给逮着了。小兔崽子七拐八拐的没了影儿。我这年纪,愣是跟不着。后来您来了,我就寻思着,不能让这孩子学坏咯,上他家给他奶奶做思想工作,老人家没同意。”
接着,梁腾把去吴群家的事给任进学说了一遍。末了望着任进学叹了一口气,声音中夹着些许无奈。
“任老师,这事您别怪我,乡亲们抬举我,让我做这个村书记,不是因为我读过几年书,也不是因为我能干,而是因为我做事能一碗水端平,做人做事也算问心无愧。老人家半截身子入了土,还要抗着一个家。她的话,我真的没法接。说到底,我也是这个村的村民啊!”
话说到这,梁腾的脸已经带上了几分痛苦。任进学摩挲着双手,沉默着,盯着脚下的运动鞋出神。
“梁书记,给我来支烟吧!”
任进学突然抬起了头
“任老师,你不是不抽烟吗?”
“试试看!”
第二天放学,任进学就去了吴群家里。那是一个破旧的吊脚楼,多年的风吹雨打,让这个家不堪负重的倾斜着,四周撑起房子的杉木呈现出腐败的死灰色。房子一面墙的木板已经开出了四五个大洞,用尼龙袋胡乱的堵着。
任进学刚走近,就在堆着小树枝的猪栏边上看见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正拖着一个乌黑的木桶吃力的向前挪动。
任进学心口一疼,快步走了过去
“是吴群吗?”
“啊!任……任老师?!”
吴群一转身,就看见了向他走来的任进学,慌乱之中放下木桶退了一步,想把左手破旧的木瓢扔在地上,紧接着还是藏在了自己身后。低下头盯着自己破烂不堪的布鞋,眼角的余光不住瞟着走近自己的任进学。
任进学看着吴群的动作和神情,脚步在距离吴群大约半米的时候停了下来。右手搭上了吴群的肩膀,蹲下来盯着他的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轻些温柔些。
“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吴群转头看了一眼任进学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不安的扭动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吞了一下口水,小小的嘴唇张合了几次,才用稚嫩又略带紧张的声音开口回答
“不是,奶奶和妹妹在楼上做饭。”
吴群一边说着一边慢慢抬起了头,闪烁的眼睛里带着好奇,盯着任进学的衣服不停的打量。任进学看见吴群抬头,放下右手站了起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