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过许。
夏家门外,徐光启带着一众随从与夏家人告别。
“夏壮士不必留步吧,不用再送了,今天真是感谢壮士的消息了,待老夫将消息传回族中,族中也可就情况做出决断了。”
“徐老爷子那里的话,不过一点消息罢了,能帮到老爷子便好。
实在是寒舍狭小,不然今日怎能让老先生离去,怎么也要留老先生住上一晚才是,唉……”
“哈哈哈,无妨,无妨,我等自寻住处便是,壮士留步吧!”
“既如此,那老人家便慢行。有机会再来,小可定会盛情招待!”
“哈哈哈,再会!小竹,你也再见啦,爷爷下次再来看你。”
“徐爷爷再见!”
“再见,再见!”
……
与夏家人告别后,徐光启坐会马车,马车在车夫的驾驶下向着堡内行进。
马车中,徐光启与管家同坐一车。
刚刚坐定,徐管家便出声问道:“老爷,接下来我们如此应如何行事啊?”
徐光启双目微阖,面无表情的平静道:“先找个地方住下来,明天一早亮明身份去守备府。”
“这……老爷,就那郑芳平做的事,抄家都够了,你千金之躯,我等如今又势单力薄,若是就如此前去,万一那郑芳平心生歹意,我等岂不是羊入虎口?”徐管家忧心忡忡道。
徐光启却只是冷冷一笑道:“今天我们要是去,那郑芳平定然会像你说的那样狗急跳墙,但若是明日则不同,明日……呵……”
徐光启话到这里便止住了,徐管家心里跟猫儿挠似的好奇的不得了,但自家老爷没说,他也不好再问,只能憋着。
等了一阵,见老爷再不出声,只是平静的闭目养神,便只能叹了口气,探出头向车夫吩咐道:“去堡内寻个落脚的地儿,今晚就在那里过夜了。”
“好的,管家!”
车夫应了声,轻喝一声,便驾驶着马车向着刚才从夏大雨那边询问的堡内唯一的一家客栈,悦来客栈徐徐而去……
马车在行驶着,车夫的驾驶技术不错,马车一路都很稳,偶尔有些颠簸但大部分时间都很平稳。
徐光启静坐在车内,仔细的回想着今天得到的消息,推算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据夏大雨所说,堡内百姓如今对于朝廷拨下救灾物资被郑芳平吞下一事还毫不知情,除了知情的人,大多还在苦等着朝廷的救助。
但守卫军堡的备御公署的士卒们却对此事已经尽知了,告知他们这件事的还是西平堡的二把手副守备许永达!
按理来说,像是贪下救灾物资以及军饷一事,单靠郑芳平一人肯定是不行的,像夏大雨说的什么全部物资都被郑芳平贪了这种话一下就能分辨出是那许永达糊弄他们的鬼话,徐光启可不信他一个副守备会在这些事里面没有伸手。
既然都有伸手,那他为什么要违反自身利益将此事曝出来呢?
除非……有着更大的利益驱使,才能让他不惜冒着牵连到自己的风险将这件事曝出来!
徐光启的脑子疯狂的转动着,仔细的思索着已知消息中所拥有的所有线索。
曝光——流言——自己掏钱给军士发银子,收拢人心?
哪里有问题?到底是哪里?
问题……问题……
忽的!一道亮光仿佛猛然间照亮了徐光启的脑海,一个关键信息浮现在徐光启的脑海中。
有传言说工地的建筑材料被卖到了北边去,以郑芳平的名义卖过去的……
这郑芳平虽然贪,但他是张瑞图的人,以今上的脾气,张瑞图再将他弄来这边镀金的时候他就不信张瑞图会没有警告着郑芳平不能跟北边的人有交易,这是今上最恨的事情,但凡有点毛头今上都不会放过!
一旦犯了,就算是张瑞图也保不住他!
所以除非这张瑞图真的脑子抽了,不然他敢这样干的概率真的不高!
那为什么要传出这种消息?单纯的为了给他泼脏水?
不!不会那么简单!
徐光启的眼睛猛的睁开,一个可能性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铺垫!
给他们之后要做的事做铺垫!
难不成这些人跟北边有联系,他们想要重新恢复关内跟北边的联系?
但北边的细作不是都被圣上的势力铲除的差不多了吗?
就连八大晋商都已经被连锅端了!
是什么人敢冒着这样的风险要跟北边联系,而且这件事可不是一个军堡就能成功,除非有北地将门的帮助才行,哪怕是八大晋商当初也是那些将门纵容的,只是今上为了国内局势的稳定才没有动他们先,莫非他们死性不改又起了心思不成?
嘶!
一口凉气被徐光启倒吸入肺,让他险些发懵的脑子在一瞬间清醒了不少。
一张网络在徐光启的脑海里成型,犹如蜘蛛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