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死亡是如许的漫长吗?预想的重压迟迟没来……
肝胆俱裂的荀丘忐忑睁开双目,盯着分别对应他四肢的几根断木,茫然地眨了眨眼。
断木的尖刺几乎只差毫厘就要刺入皮肉,却又像被什么坚不可摧的屏障阻挡住了一样。
小小的车厢竟然撑起了整面墙体,车顶甚至连轻微的凹陷亦无,不可思议!!!
马儿也乖得不可思议,这种惊吓程度,竟老老实实呆在原地没有乱蹿,一切的一切在告诉他,他逃过了一场生死劫数。
侥幸逃过一劫,车夫惊吓回神,慌忙入车厢查看:“主家,你无事吧?”
荀丘呆呆怔怔应了声。
车夫惊魂未定道:“幸好,幸好,老天保佑,三清尊神保佑!”
“嘶,好烫!”捏在手中的空白符纸燃起一缕蓝色火苗,转瞬间将整张符纸吞没成一抹灰烬。
荀丘烫的一甩手,灰烬轻盈飘然落下,他忽然浑身一激灵,手脚并用爬出马车:“快,回去,找大师,不世高人!”
将将化险为夷,车夫脑子还处于一种木木的状态,看着主家两眼发光,胡言乱语,精神亢奋的样,不知道他在兴奋个什么劲儿。
喊完荀丘没管车夫有没有跟上来,径直穿过惊慌失措的人群,一溜烟就没了影,刚经历一大劫,能跑那么快也是属实不容易。
车夫:“……”
马车不要了,生意不谈了?
脑子没被砸啊!
荀丘气喘吁吁跑回夕水街,眼睛唰唰四扫。
找到了!
对方还是那身打扮,甚至很没形象的席地坐树下,背倚树干,双腿抻直大咧咧露出鞋足,阖目眯觉。
可他现在再看,半点不觉邋遢脏污,此刻他眼里的秦衍通身笼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连鞋面上的泥点子都显得神圣起来。
他轻手轻脚上到近前,放缓呼吸,生怕惊扰了大师眯觉。
“劫数过了?”秦衍懒洋洋掀开眼皮。
“多谢大师出手相救!救命之恩,恩重如山,没齿难忘!”荀丘一揖到底,恭恭敬敬鞠了个躬:“荀某有眼不识泰山,先前多有冒犯怠慢,大师若不嫌弃烦请移驾寒舍,容荀某赔罪则个。”
“赔罪就不必了。”帐结了才是最重要的,秦衍摊开手:“100两。”
一会药铺该关门了。
荀丘愣了一下。
秦衍:“酬金。”
“哦哦哦。”荀丘慌忙上下摸索,把身上的银票包括装碎银子的荷包一并递到她面前。
只有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方能深切体会到生命是何等的矜贵。
万金不换。
“一百两足矣。”秦衍抽走自己该得的报酬,剩下的推拒回去。
荀丘却是不管不顾一股脑塞她手里,死活要她收下。
秦衍盛情难却收下银票,秉承不占他便宜的想法,端量他一眼,说道:“你死劫虽过了,霉运还在。”
荀丘大惊失色,生死关闯过了还有霉运缠身,运道衰到极点了:“还请大师出手化解。”
秦衍说道:“霉运根源不在你身,源于家宅不宁,需得上门查看过后才知如何化解。现下我有要事待办,暂时抽不开身,过几日再来造访。”
走点霉运而已,不咋紧急,拖些时日无妨,先解决自身问题要紧,秦衍说完便告辞。
家宅不宁,岂不是说家中有鬼怪作祟?荀丘悚然一惊,一个怔神,大师已走出十步开外。
确实很急的样子。
荀丘抬抬脚,又收了回来,面对有真材实料的高人他是不敢造次相拦。
既然大师承诺过几日登门施法,化解霉运,不如这几日就安生在家闭门不出,总不能人在家中坐,霉运从天上来吧。
倏尔,荀丘脚步一顿,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
不是,家里闹鬼咧……
细思,最近他就没睡过几个安稳觉,半夜老是无故惊醒,点了安神香也没用,以为是劳累过度,现在看来,原来是家里闹鬼啊!
出门也不是,回家也不是,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荀丘进退两难的时候,已经走出五十步开外的秦衍出声道:“你若实在难以安眠,不妨去请个道士,捉群小鬼而已,没多复杂。”
荀丘:“……”
天神娘娘诶,他听到了什么,不是一只,竟是一群!
还是团伙作案!
他宁愿耳背没听见!
掉鬼窝里了!!!
兜里有银子,秦衍走路生风,很快拐出夕水街地界。
第一首要,当然是去抓药。
秦衍去到药铺,把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拍在柜台上,豪横道:“抓药,多退少补。”
然后开始报药名、剂量。
店里三个伙计被她支使的团团转,搭梯子爬上爬上抽药匣子。
掌柜听她报得几味相克的草药,出言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