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老向乔峰道:“帮主意下如何?”
乔峰正要说没有异议,话到嘴边却得到朱武提醒,指着徐长老手中的书信道:
“徐长老说火漆封固完好,这话我是信的。”
“但是这信封后面的封缝,却似乎有些水迹。”
“想来有人从这里偷偷打开信封,看过里面书信。”
徐长老闻言一滞,和众人仔细观看,看到这信封后面的封封,果然有些水迹。只是这水迹痕迹极浅,若非仔细观看,绝难观察得到。若有人从这里打开,同样能看到书信。
如此一来,这书信里的内容,就有被掉包的可能。徐长老脸挂不住,向单正道:“单兄,请你向大伙儿说说,此信是真是伪。”
单正道:“在下和写信之人多年相交,舍下并藏得有此人的书信多封,当即和徐长老、马夫人一同赶到舍下,检出旧信对比,字迹固然相同,连信笺信封也是一样,那自是真迹无疑。”
徐长老道:“老朽多活了几年,做事力求仔细,何况此事牵涉本帮兴衰气运,有关一位英雄豪杰的声名性命,如何可冒昧从事?”
众人听他这么说,不自禁地都瞧向乔峰,知他所说的那一位“英雄豪杰”,自然是指乔峰。但是想到这书信曾经被人拆过,里面的内容也有被篡改的可能,众人对徐长老的言语,并不十分相信。
乔峰在指出书信的破绽后,更是向徐长老道:“徐长老,书信的内容已被人所知,你为何没追究擅启书信?你和马夫人是什么关系,你们是不是同谋?”
徐长老无言以对,怕乔峰追究下去自己和马夫人的事情败露,对这件事避而不答,转向谭公谭婆道:
“老朽得知太行山谭氏伉俪和写信之人颇有渊源,于是去冲霄洞向谭氏伉俪请教。谭公、谭婆将这中间的一切原委曲折,一一向在下说明。”
“谭婆说道,她有一位师兄,于此事乃身经目击,如请他亲口述说,最是明白不过,她这位师兄,便是赵钱孙先生了。”
紧接着转向赵钱孙,徐长老询问他道:“赵钱孙先生,请你当众说一句,这信中所写之事,是否不假。”
赵钱孙闻言不答,谭婆开口问道:“师哥,徐长老问你,当年在雁门关外,乱石谷前那一场血战,你是亲身参与的,当时情形若何,你跟大伙儿说说。”
赵钱孙颤声道:“雁门关外,乱石谷前……我……我……”蓦地里脸色大变,忽然向智光大师道:“雁门关外乱石谷前的大战,智光和尚也是有份的,你来说吧。”
智光听到“雁门关外乱石谷前”这八个字,脸忽地闪过一片奇异的神色,似乎又兴奋,又恐惧,又惨不忍言,最后则是一片慈悲和怜悯,叹道:“杀孽太重!杀孽太重!此事言之有愧。众位施主,乱石谷大战已是三十年前之事,何以今日重提?”
徐长老道:“只因此刻本帮起了重大变故,有一封涉及此事的书信。”说着便将那信递了过去。
智光将信看了,沉思片刻,从头又看一遍,摇头道:“旧事早已过去,今日何必重提?依老衲之见,将此信毁去,泯灭痕迹,也就是了。”
徐长老道:“事情已经至此,本帮有许多人都知道这件事,若不追究清楚,敝帮有土崩瓦解之危。”
智光大师点头叹道:“那也说得是,那也说得是!”向赵钱孙瞧了一眼,说道:“好,老衲从前做错了的事,也不必隐瞒,照实说来便是。”
将一桩三十年前的往事,向众人娓娓道来。
原来,三十年前,中原豪杰接到讯息,说契丹国有大批武士要来偷袭少林寺,想将寺中秘藏数百年的武功图谱一举夺去。少林寺得讯之后,便即传知中原武林豪杰,在带头大哥的带领下,在雁门关外伏击契丹武士。
孰料这消息根本是错的,他们伏击的人,并非是夺取少林武功的契丹武士,而是携妻儿探亲、从乱石谷经过的萧远山。这萧远山是辽国皇后属珊大帐的亲军总教头,武功在辽国算得第一,就是在大宋,只怕也无人及得。他的武艺,是在辽国的一位汉人高手所教的。
因为授业恩师乃南朝汉人,萧远山在师前曾立誓不与汉人为敌。所以他虽然武功极高,在遭到伏击时却没下狠手。直到妻儿被中原豪杰不由分说所杀,才在发狂之下把中原豪杰尽皆打死打伤,在山崖留下绝笔,抱着妻儿尸身跳崖自尽。
然而他儿子那时并没死,在跳崖时受到震荡,当即哭出声来。萧远山听到儿子的哭声,在跳崖时把儿子扔了去,跌在汪剑通腹。汪剑通等人看到萧远山绝笔、又证实得到的讯息是假,心中极为有愧。把这个孩子寄养在少室山下的农家,又派人悉心教导,打下武功根基。最终在这个孩子十六岁的时候,由汪剑通收为弟子,传授丐帮武功,成为有名的大侠。
这个孩子自然就是乔峰,他的生父是辽国教头萧远山,并非宋国之人。
数次有机会打断他们,乔峰却想要查清楚自己身世,一直听他们回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