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下去怎么谈啊,李晔咳嗽两声,强自收敛心神,“这个、这个、近来涌入长安的流民太多,朝廷府库有些、有些……”
“臣妾娘家能拿出两千石粮,再多就要从河东调集了。”裴贞一有些歉疚道。
两千石已经不少了,有了这些粮食,李晔的粥棚都可以开起来了。
“不少了,不少了。”李晔握紧她的小手,唐室衰微,肯帮忙就不错了,再说从河东调粮,目标太大,肯定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暴露朝廷虚实。
而且河东还是李克用的大本营。
裴贞一借势将螓首靠在李晔肩上,蛾眉如黛,柔声道:“臣妾一介女流,能帮陛下也就这些了。”
李晔感动不已,揽住她柳条一般的腰肢,“大唐复兴,朕必不忘记你们裴家的功劳。”
“陛下说哪里话,裴家和大唐荣辱与共,臣妾与陛下亦是同心。”
李晔心中一阵暖意升腾。
大唐都衰弱成这样了,还有人不离不弃。
温存了一阵,裴贞一终究是有伤在身,李晔不愿她劳累,扶她休息就告别而去。
李晔不喜排场,身边带着清一色的亲卫甲士,堆在韦府门口,倒把韦府吓了一跳,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见了士卒,就像见了阎王爷派来的小鬼。
韦昭度一把老骨头也吓的不轻。
还以为是神策军来抢劫的。
直到见了皇帝才松了一口气,听了李晔的来意,松下的心又吊了起来。借了。
不过韦昭度毕竟是三朝老臣,当朝宰相,还是拿出三百石粮。
李晔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大家都有难处,收下吧,韦家表面风光,实则也是囊中羞涩,一大家子人就要忍饥挨饿了,不收吧,好像看不起他韦家。
韦昭度因为丢失西川,对李晔一直有很深的愧疚之情。
思来想去,还是收了一百五十石,走个形式。
韦家这样的情况,杜家估计差不了多少,因杜让能的缘故,李晔对杜家颇有愧意。
一个皇帝要让自己的宰相来顶罪,实在是丢脸。
犹豫了一阵,终究是没脸去杜家。
杜家去不了,崔家他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特别是崔昭纬,居然在长安整出一队私兵出来,这可是犯了大大的忌讳。
唐廷威权还在的时候,这种行为属于重点打击对象。
不过黄巢之乱后,纲纪沦丧,这种行为见怪不怪了,长安惶惶不可终日,今天这个打过来,明天那个反过去,皇帝不能保护大臣,大臣就只能自己保护自己了。
而且,看样子崔家也不缺钱,崔家坐落在安兴坊,与繁华的东市相隔一坊,可谓是闹中取静。
崔府一见这么多甲士上门,吓得赶紧封闭大门。
辛四郎扯着嗓门吼道:“陛下驾到,快开门!”
里面的人还不信,隔着朱红大门各种嘲讽,说骗人也不是这个骗法。
李晔哭笑不得,从古至今,也就他借钱这么理直气壮气势汹汹。
在辛四郎威胁要撞开大门的时候,崔府的人终于认怂了,打开大门,一个和李晔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出门,在一众亲卫面前,神情淡定。
不是崔源朗,李晔也不客气,“崔爱卿呢?”
那人终于认出这个富家公子打扮的人就是当朝皇帝,不禁惶恐起来,“家、家父、去了邠宁。”
李晔一愣,这崔昭纬还真的去招降王行瑜了。
也不知他怎么这么大的自信,王行瑜局势不妙,但至少手握着邠州、宁州、庆州三州之地,两万劲卒,当个土皇帝不好?
所以李晔根本不看好崔昭纬。
“你是何人?”正主不在家,李晔懒得客气,带着辛四郎几个亲卫就往里面走,完全不把崔府护院看在眼里。
“学生崔家长子崔源照。”
“哦,你还是个读书人?”李晔不免高看他一眼。
“学生今年刚刚入的国子学。”崔源照说话客客气气,典型的读书人风范,完全不同于他弟弟的嚣张跋扈。
国子学属于大唐最高学府,只有三品以上文武官员的子弟才能入读,这也是世家大族的优势之一。
底层百姓培养一个读书人难如登天,而世家门阀子弟,直接享受最好教育。
当然也不是说世家大族的读书人一无是处,有能力的人不是没有,只不过比例太稀少,特别到了唐末,基本只剩下道德文章,无安邦定国的大才。
像朱温的谋士敬翔,也是关中子弟,底层出身,屡试不中,跟黄巢一样,入不了朝廷的法眼,转而投奔朱温。
李晔也不多废话了,“流民涌入长安,朝廷钱粮不足,朕想跟你们崔家借点粮食赈济百姓。”
崔源照行了个礼。“崔家义不容辞。”
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