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昭宗觉得泾原军这个名字有些吓人,在三年前改成彰义军,不过军中习惯还是叫他们泾原军。“泾原军打下宁州没有?”李晔忽然觉得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总有人来给自己添堵。
“没有,一直在宁州之西驻扎。”斥候回禀道。
这个举动就让李晔摸不着头脑了。
出兵宁州,生擒阿史那真延,又不打宁州。
这就像把衣服全脱了什么也不干。
难道只是为了给自己一点颜色看看,好证明他们泾原军不是好惹的?
别人都动刀子了,自己这边也没必要怂着了。
泾原虽然难打,但总比不上李茂贞吧?
泾原出兵宁州,正好趁他兵力空虚,出兵泾州,一举拔了这根刺。
刚要发下号令全军北攻泾州,两军士气正高,一路西来,攻城拔寨,随着胜利的累积,士卒的心理优势也不断累积,士气到达巅峰。
陇州城百姓一见天子亲军动了,居然不少人出城送行,一些老人还对着李晔跪拜。
李晔心中感慨,就是在长安,百姓也没这么拥戴过皇帝,反倒在这西北边陲还有心怀大唐的人。
陇州俘虏都被送到凤翔,城里留了两千禁卫军驻守。
此时李晔身边有一万七左右的兵力。
宁州不是什么重镇,丢了也就丢了,若是拿下泾州,凤翔、陇州的威胁就没有了,然后集结重兵于泾州,原州独木难支。
这么想着,泾原军简直是送上门来了。
不过进入泾州地界之后,李晔心中渐渐不安起来,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黄土丘陵,沟壑纵横,林木茂盛。
地形太险了,随便一个丘壑,前后一堵,就成了瓮中之鳖。
别看现在士气如虹,那是因为军事胜利掩盖了内部很多矛盾,一旦失败一次,大好的局面搞不好分崩离析。
前秦苻坚统一北方,拥兵八十万挥鞭南下,淝水一败,永无翻身之地。
早知道泾州地界这么凶险,就不来了。
“全军扎营。”李晔选了一处高地,不敢妄进,同时放出大量斥候打探前方情况。
没过多大一阵,斥候急忙回报,前方一支三千骑兵正在赶来。
李晔心中一愣,三千骑兵?
这地形不适合骑兵作战,难道是抄自己后路的?
李晔额头上渗出冷汗,暗叹自己大意了,此次出兵太过仓促,对泾原镇两眼一抹黑。
“结阵、结阵。”杨师厚在前方指挥。
士卒们没有李晔想的这么多,听到有敌人,反而一个个兴奋起来。
接连的胜利让他们对皇帝盲目崇信起来。
但如果失败一次,皇帝在士卒心中战无不胜的地位就会下降。
李晔现在也是骑虎难下,一仗未打就此撤退,士卒会怎么想?恐怕更会助长泾原军的气焰。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孙子兵法开篇明义的第一句话。
就在李晔七想八想的时候,敌骑已经来到坡下一箭之地。
泾原骑兵都是轻骑,身穿黑色皮甲,手持骑矛,腰上挎着横刀,背着羽箭,一看就气势不凡,士卒更是典型的西北大汉,膀大腰圆。
李晔依稀望见骑兵之中,有一些肤色偏黑偏红的异族汉子。
骑兵中走出一将,冲着坡上大喊:“末将张播,拜见陛下!”
现任的彰义节度使名为张钧,这个张播应该是他族人。
李晔也算见识到了西北的彪悍民风,泾原军就是这么拜见皇帝的。
“泾原军无故越境,擒杀朝廷戡乱大军,是藐视于朕吗?”李晔也不客气,直接兴师问罪,用气势压倒敌人。
现在他代表不是自己,而是大唐正朔和身边的将士。
此言一出,抵在前面的禁卫军纷纷怒目而视,藐视皇帝,就是藐视他们,长矛往前虚刺一记,在将领的指挥下,士卒齐声怒吼:“大胆!”
如此军心,令李晔心中的不安去了大半。
敌骑前排的战马躁乱起来。
张播赶忙下马,半跪于地,“陛下恕罪,泾原军绝无此意,此番出兵宁州,乃是想为陛下收取邠宁。”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到了狼嘴里得肥肉还能吐出来?
“邠宁自有朕手下儿郎去取,不劳尔等挂心,但尔等无辜擒朕将领,是何用意?”
“误会,全是误会,张使君以为是凤翔军,所以才出手。”
这个解释有些牵强,不过对方这个态度让李晔一时迷惑起来。
不像是要打的样子。
“既然是误会,朕已巡游泾州,张钧何不来见驾?莫非张节度跟李茂贞一样,不是大唐之臣?”李晔占着君臣大义,直接兴师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