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斤泽并非只有沼泽,而是一大片烟波浩渺的湖区,一眼望不到尽头,未完全融化的冰块,浮浮沉沉。
周边枯草连天,枯草之下,新鲜翠绿探出头。
春寒犹在,若是到了夏季,想必此地是水鸟、游鱼乐园。
大片的胡杨沙柳形成林地,林地周边的丘壑间,隐约可见一排排黄泥色的低矮房屋,木栅里依稀可见牛羊。
俨然一副世外桃源的模样。
怪不得李思忠宁愿来这里当土匪,也不愿接受朝廷招安,弄两船,完全就是水泊梁山的节奏。
后世李晔只知道毛乌素沙漠的大名,却不知道在唐末,此地原来这么生机勃勃。
正心旷神怡时,忽然听到西北面传来雷鸣一般的震动。
李晔太熟悉这声音了,周围亲卫面色大变,连神经大条的辛四郎都知道什么来了,“骑兵,是骑兵,快结阵。”
唐军虽然慌乱,但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迅速结阵,长矛如林,大盾如墙。
脚都没站稳,就有人来给自己下马威了。
听这蹄声,怕不下五千骑兵。
李晔心中窝火,“斥候呢?斥候都干什么去了?”
皇帝发怒,不是那么好消受的,薛广衡面如土色,“陛下赎罪,斥候都深入地斤泽之内去了。”
话刚说完,就见一条黑线从西北地平线蔓延过来。
却不是骑兵,而是马群!
十几名唐军斥候驱赶着马群。
每匹马都毛发闪亮,生龙活虎,虽然只有两三千匹的样子,但气势上却如同万骑。
当先一匹红马,身躯庞大,异常矫健,跑动之间,鬓毛随风浮动,宛如燃烧的火焰,嘶鸣声昂扬嘹亮。
李晔还是第一次见到野马群,跟蓄养的马匹比起来,野马更加狂放,怪不得有个成语叫“龙马精神”。
“快,快抓起来。”辛四郎兴奋异常。
旁边的野利景荣道:“陛下,野马性子狂野,难以驯服,并不适合作战马。”
李晔一愣,兴奋劲去了一大半,“不能做战马赶过来做什么?”
野利景荣道:“战马需要的是耐力和服从,需得从小驯服,成年野马只能做种、马,特别是领头的马王,一看就是龙驹,产下的后代必然是精良战马。”
这么一说,李晔就明白了,“好,哪位勇士为朕擒下马王!”
当下就有十几人站出来,有党项也有唐人,骑了马,冲入马群中。
套杆、绳索全部用上,但马王不仅速度快,也非常聪明,在十几人的围剿中灵活闪躲,避开套杆和绳索,一跃而出,长声嘶鸣,说不出的潇洒和奔放。
身后战马仿佛响应它的号召一样,纷纷嘶鸣起来。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李晔大笑起来,“算了,不要伤到它们。”
这群野马就像如今的党项,驯服他们不能只靠蛮力。
斥候和捕马者被喊回。
没有了斥候的追赶,马王嘶鸣声更加欢快起来,由北向南,奔驰而去。
一群穿着白色羊皮裘的老者颤颤巍巍的赶来,拜在李晔面前,“陛下仁厚,万灵之幸,党项遗民拜见大唐天子。”
对老人李晔的好感还是挺大的,见他们唐言说的这么流利,更加欣喜,“老人家不必多礼,朕此来只诛讨叛逆,尔等不用惊慌。”
几个党项老人眼泪“唰”的一下流了出来,领头须发皆白老头道:“李思忠是大唐逆子,小民这就召儿郎们回来。”
李晔先是诧异,然后惊喜,看来这老头在党项人中不是一般人,“党项亦是朕之子民,只要他们回来,全部免罪。”
“老叟费听招晖拜谢陛下。”
原来是费听部的,“老人家,你们费听部头领是谁?朕下旨召见,为何不来?”
费听招晖满脸羞惭,“李思忠散播流言,说陛下欲屠尽党项人,蛊惑三部头人,对抗朝廷大军,陛下连野马都不忍杀害,又怎会屠戮党项。”
李晔被气乐了,这个李思忠还挺有脑子的,看着这个老人,心中一动,地斤泽地势复杂,若是没有向导,这么大区域,还真是大海捞针。
强龙不压地头蛇,李思忠玩起捉迷藏,五万唐军能一直留在地斤泽?
“朕说道做到,只要不跟随李思忠作乱,朕一概不纠,麻烦几位老人家跟朕一同去劝诫党项子弟,勿要助纣为虐。”
李晔都这么说了,几人也没拒绝。
李晔本来为他们准备轿子的,但几人看着年老,跨上战马,就生龙活虎。
大军缓缓跟着往地斤泽深处行去。
李巨川低声道:“陛下,这几人来路不明,只凭一面之词,若是有诈,我五万大军,岂不是都葬送了。”
李晔心中一惊,这一路的顺风顺水让他放松了警惕,只觉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