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之前。
三名唐军斥候穿过燕子山,在长寿峡中奔行,往南就是卢氏,卢氏之南是荆襄的邓州,之西是朱温忠武军控制的唐州。
而唐州就是斥候侦查的重点,梁军有任何动向都无法绕过唐州。
峡谷中溪流纵横,碎石遍地,林木茂盛,原有的管道多年失修,坑坑洼洼,斥候虽然心急如焚,战马却快不起来。
今夜的目标是卢氏县落脚。
眼看太阳西沉,斥候仍未走出峡谷。
“不对!”为首斥候勒住战马。
身后两骑也跟着停下,“杜队正为何停下?”
队正目光扫过前方密林拥簇下的官道,“树高林密,为何不见飞鸟?”
身后两斥候猛然醒悟,“太静了。”
杜队正乃是从神策军中挑选的老兵,京兆杜陵人,经历了当年的黄巢之战、朱玫之乱,四十岁的年纪,作战经验极为丰富,因此晋升为斥候队正。
待遇远超一般唐军,养活一大家子不说,在长安还有一套宅院,长子守家传宗接代,幼子天分最高,在武营中读书习武,明年还准备参加朝廷的科举。
而这一切都是短短两年内发生的。
如此乱世活到这个份上,杜队正觉得够本了。
“你们在此等候,我冲过去,若有不测,立即返回陕州,禀告孟将军,梁军已至燕子山之南。”
两名斥候都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斥候之间没有那么多矫情,他们的战争更加残酷。
杜队正策动战马,缓缓向前行去。
马蹄在碎石间践踏,根本跑不快。
但除了马蹄声,还有另外一种声音在密林间响起。
战马颈子上长鬓根根立起,不断打着响鼻,提醒主人危险降临。
这种声音杜队正二十年来,听过无数次。
弓弦绷紧的声音。
咻、咻、咻——
四面而来的破风声呼啸而至。
杜队正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长箭钉在马上。
小道尽头,一员梁军率领几十骑策马冲了过来。
两名唐军斥候来不及悲痛,拨转马头回退。
杜队正人还在马上,血从皮甲伤口流出,仿佛是一个漏水的皮囊,然后马蹄下的地面,战马不住哀鸣,然而在梁骑错身而过的瞬间,刀光一闪,鲜血飞溅,梁将无头的尸体被战马带出老远,才缓缓停下。
“吁——”梁骑乱做一团。
不敢想象身中七八箭的斥候还活着。
“大唐杜重远!”声音沙哑,双眼血红。
如同一头重伤的猛兽,前后上百梁军居然不敢靠近。
“去死!”梁将快步冲来过来,横刀轻轻一挥,杜重远人头滚落。
后面梁军步骑像暗红的洪水一样,漫延过山谷。
“两百泰宁军,对付不了三名唐军斥候,康将军不如留在后面押运粮草?”梁将黄文靖骑在高头大马上,肆无忌惮的嗤笑。
康怀英满脸通红,却并不敢反驳。
“够了。”身后传来斥责,梁军大将葛从周缓缓走来,“陕州城就在前方五十里,诸军急进,趁夜攻城,一鼓作气拿下陕州!陕州子女钱帛,任尔等取之。”
“拿下陕州!”山谷之中,梁军狂呼起来,每个人眼底都带着狂热的血红。
如野兽一般的欲望在每个人心中点燃,如熊熊烈焰一样烧了起来。
穿过燕子山之后,便可遥望陕州城。
陕州地势南高北低,梁军正好居高临下。
葛从周列阵于于南,一万五千梁军,加上从平卢、天平、泰宁三镇征调的一万多降军,差不多三万大军。
三镇兵力原有三万降军,一路从宋州急行军,绕行陈、蔡,至唐州,然后北上,攻击陕州。
但降军比不上梁军,军心涣散,沿路溃散,随时准备哗变,葛从周铁血手腕果断出手,斩杀六千多人,才彻底震慑住降军。
实际上,李晔得到的消息严重迟误,攻下青州之后,朱友裕、刘捍镇守平卢,葛从周部作为奇兵在宋州整训三镇降军,准备清扫淮北朱瑾。
但唐军进攻洛阳的消息,让朱温改变了主意。
在李振的谋划下,意图将唐军围堵在崤函古道之中。
所以才有了梁军这场大手笔的包围战。
沉沉暮色之中,陕州城仿佛睡着了一般,无声无息,城头连火把都没有点。
“莫非有埋伏?”黄文靖有些心虚。
葛从周冷笑两声,目光转向康怀英,“唐军主力皆在洛阳,无法回援,城中皆是乌合之众,康将军意下如何?”
“将军所言甚是,末将愿为先锋。”
“哈哈,泰宁军与我军鏖战十年,战力不俗,一座陕州,当不在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