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韩逊垂下头颅的刹那,瞥见城头上的“唐”旗兀自飘扬。
心中的热血忽地又沸腾起来。
“要退你们退,本将不退!”
“使君严令,必须护得郎君回返。”
韩逊沉声道:“这里没有郎君,只有唐将韩逊。”
提起韩遵,心中不免升起一股怨念,若是五千朔方精骑皆在,梁军主将的人头已经在他的长矛上挂着!
韩逊拨转马头,再度对着三百步外的梁军主将方阵,眼神逐渐坚决,哪怕只有一人,他也要冲向敌阵,不给朔方前辈名将抹黑。
梁军其他矛阵围拢过来。
五百骑兵里转眼跑了一百多名,消失在黑夜里。
剩下的骑兵脸上都是犹豫之色,韩逊不管他们,双腿夹紧马腹,右手平端骑矛。
这是必死的一击。
黎明的曙光已在东方群山间升起,刺破了沉沉黑夜。
“朔方军向来为大唐羽翼,今日我等以身报国何其壮哉!岂能畏首畏尾惹梁贼耻笑?”曙光映在韩逊侧脸之上,带着一层异样光辉。
周围骑兵都被他的气势感染,纷纷竖起长矛。
此时葛从周身边梁军越聚越多,矛如苇列,盾如墙立。
葛从周望着缓缓冲上来的骑兵,眼中浮起敬重之色。
大唐近三百年,在人心中还是有些底蕴在。
葛从周自始至终认为唐廷大势已去,现在的挣扎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大唐早就在懿宗、僖宗手上崩溃了。
战马践踏地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三百多骑兵,却冲出三万骑兵的气势。
自东方射过来的朝霞,让列阵于西的梁军只看到一片红光。
马蹄声越来越大。
似乎,不止三百骑?
葛从周心头一震,厮杀近二十年,他只凭耳朵,就能听出骑兵的数量。
只有五千骑兵才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他的眯着眼,看着朝霞漫延过来的方向,在朔方骑兵之后,影影绰绰,一道道骑兵的身影如长龙一般,漫延过天际,踩着朝霞而来。
葛从周心中一沉。
“骑兵,唐军骑兵!”身边一都将惊的手足无措,唐骑如同神兵天降,借势于天,视觉和心理上的冲击力无远弗届。
梁军阵脚居然缓缓后移。
葛从周挥矛刺死惊慌的都将,将他身体挑在半空中,“后退者死!”
士卒这才稍稍镇定下来。
梁军千里行军,一到陕州立即攻城,陕州城守军反抗同样激烈,三镇降兵阵前倒戈,激战一夜,梁军士卒纵是神仙,也会劳累。
而这股骑兵出现的时机实在精准,葛从周不得不佩服,无论它早到一炷香香,还是晚到一炷香,陕州局势皆不可逆转。
“重振大唐!”震耳欲聋的呼喊,随着朝阳一起升起,响彻天地之间。
“重振大唐!”
瞬间,整个战场呼喊声此起彼伏。
城墙上,全身是血的康怀英跟着喊了起来。
城墙下,正在冲锋韩逊也大喊了起来。
洛阳。
即使让李晔再选一次,他还是会进取洛阳。
火中取粟,洛阳带来的利益太大了。
无论是实际利益,还是政治利益。
近十五年以来,黄巢攻破长安、朱玫祸乱长安、王重荣吊打田令孜,王建赶韦昭度出西川,李克用李存孝暴打张浚,李茂贞兴兵犯阙。
一串连着一串,唐廷威严扫地,皇帝更是成为笑柄。
不在屈辱中爆发,就在屈辱中灭亡。
唐军攻破洛阳,向天下展示大唐威严。
争天下不仅争一城一地,还要争势。
攻破洛阳,就是在争夺天下大势!
在西北小打小闹几十年,还不如在洛阳踢朱温一脚让天下人振聋发聩。
只要李晔能安然回到兴唐府,后面就会有滚滚而来的战争红利。
当然要完成十几万人的迁徙,以及几十万石粮食的转移,绝非短时间能完成。
武牢关贺环两万步卒、大谷关谢彦章五千骑兵、孟津罗绍威七千骑兵、伊阙王彦章五千步骑皆向洛阳围拢过来。
整个洛阳地区的梁军兵力不在唐军之下。
“准备收网了吗?”大战临近,李晔反而镇定下来。
只要不是朱温的七万精锐,他就有底气跟梁军一战。
“梁军的本意恐怕是驱赶我军入崤函道。”李巨川皱眉道。
的确,三部梁军,一部仆从军,各不统属,若是决战,绝对是找死。
“下己,我军集中优势兵力,吃掉一部梁军如何?”李晔蠢蠢欲动。
“我军现在当务之急是迁徙百姓,搬运粮食,若是贸然出击,又是拖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