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李晔看来,匈奴、柔然、突厥、回鹘这些纯草原部落,并不可怕。
其内因为是部落制,充斥着各种矛盾,强盛时固然雄极一时,但衰弱是瞬间分崩离析。
在大唐之前的两千多年里,草原在绝大部分时间里处于下风。
就算鲜卑入主中土,也是全面汉化,以维持统治。
不过这一切都在一个部落崛起后改变了,准确说是一个人的崛起后改变了。
这个人便是耶律阿保机。
不同于以往的草原雄主,历史上耶律阿保机上位首先挥刀向内,铁血整合内部,把一个松散的契丹八部,整合为真正意义上草原帝国,摒弃可汗称号,改称皇帝,启用年号,全面学习中土,建孔子庙、佛寺、道观,制定法律,后命人制契丹字,弘扬民族文化,增强契丹凝聚力。
自此,中土在这个北方二元化帝国面前再无优势。
一个国家的兴起,离不开时机与底蕴,但更加离不开引路人。
其后的完颜阿骨打、铁木真都是如此。
“可否派遣精锐细作,刺杀耶律阿保机?”此人带给李晔的压力太大了,简直比自己更像穿越者,带领一个野蛮部族走向强盛,走向开化。
薛广衡愣了一下,这还是李晔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末将这就去选派皇城司精锐!”
这个手段非常不光明,传出去可能折损李晔的名声。
但若是能为中土除去劲敌,这点名声不算什么。
唐廷对辽东的掌控力也仅仅如此了。
隔着草原、河东、卢龙,唐廷鞭长莫及。
为了加强丰州及河套地区的守御力量,李晔令张琏领五千泾原军北上浮云城。
四月的时候,李巨川从天唐府回归。
国事倥偬,一晃就是三四年过去了,李晔自己都没想把李巨川放在天唐府那么长时间。
在河陇风土的滋养下,李巨川痨病鬼的身子倒是健硕了一些,脸上的文弱去了不少,见了李晔,差点就两眼泪汪汪了,“臣在天唐府,日夜思念陛下。”
李晔干笑了两声,“这两年你在天唐府受累了。”
两人又寒暄了一阵,这才渐渐进入正题。
“陛下可知喀喇汗新起了一位萨图克王子?”李巨川道。
“萨图克?”这名字听着都费劲,更别说记住了,不过李巨川既然提出来,肯定非同一般。
“萨图克年幼常住怛罗斯,避难于萨曼王朝王子,亲眼目睹喀喇汗在萨曼人兵锋下节节败退,国破家亡的惨状,在萨曼王子的影响下,皈依大食法,臣收集往来商贾的消息,此人笼络了一大批喀喇汗人,在国内声望日隆,并效法萨曼,暗中组建卫队,其志不小。”
“你是说,喀喇汗有大食法化的迹象?”
李巨川点点头。
并不是说李晔有多惧怕大食法,盛唐之时,百花齐放,也没见这些东西能造成多大影响,在浩瀚的中土文化面前,这些东西并没有多少影响力。
然而现在是乱世,而且是中华历史上最黑暗最血腥的时代之一,百姓苦难,国家虚弱,对西域的掌控力也小。
给了大食法东进的契机。
如果大食法是佛教道教一样倒也罢了,关键它有很强的政治诉求与野心。
倒也是奇了,东北边出了一个强人,西北又来了一个。
别高原上,又来一个。
“兴海陆论藏,此人的底细你摸清楚了没有?”李晔问道。
李巨川小眼睛里闪着光,“此人应该是凉州吐蕃贵人,后吐蕃衰败,其家族也衰败了,当年攻破凉州,为了立威,杀了不少蕃人,其人过往已不可查,不过他在兴海颇孚人望,每日研读中土典籍,臣派人暗中查探,偏向于史籍、诸子百家,反而对佛法没有多少兴趣。”
“依你之见,此人日后如何?”李晔一时难以评断,按说只要受过中土文化的熏陶,就会明白这个民族的伟大,只是李晔总觉得不妥,这个人就像突然出现一样,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
“臣不敢妄言,臣离开天唐府时,曾叮嘱过张将军,小心此人。”
李晔点点头,身为皇帝,应该有海纳百川的自信。
就算这个陆论藏包藏祸心,那也是以后的事。
以后,大唐还会怕一两个居心叵测之人?
再说吐蕃帝国的崩溃,表面是朗达玛灭佛,深层次的原因是吐蕃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奴隶制国家,当气候变冷,高原河谷减少,生产力下降,其内部种种矛盾全面爆发,绝非一两个人便能解决。
大唐崛起,吐蕃就没有再次崛起的天时了。
反过来再看契丹人的崛起,武瞾女王一送再送,积蓄了将近一个世纪,回鹘与大唐先后崩溃,而黠戛斯人自身实力不足,无力掌控草原,契丹人崛起的所有条件都具备了。
而现在,耶律阿保机的出现,契丹崛起难以遏制。
“臣建议扶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