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看着已有扎营架势的江夏军阵,张羡微微皱起眉头。
此番江夏军来次的目的不是找他要人么?
按理应是黄祖父子中的一人挂帅才对,为何军中悬挂的是‘刘’字大旗?
“太守,江夏军立足未稳,不如趁其不备,由末将领军冲杀一阵?”
胡亮指着远处的正在扎营的江夏军,自告奋勇上前。
“万万不可!我军新败,敌军大胜,他们敢在我军城前扎营,必是有所防备,此时出击,恐正中敌军下怀,万一兵败,敌军裹挟败军进城,那可就全完了!”
桓阶上前两步急声道。
对他而言,此时不败便是胜,只要撑到曹司空派兵前来,他的首席功臣就稳如泰山,自然不愿冒一点儿险。
“胡校尉,老夫知你立功心切,不过我军不知敌军底细,城内兵马尚不满一万,且多为新卒,依托城墙拒险而守尚可,出城野战只怕福祸难料。”
张羡宽慰着胡亮,也无疑为此战攻守之势定下了调子。
“唯。”
胡亮拱手退下劝道:“太守,战事将起,城楼之上有末将巡视便好,还请太守和诸位先去城门洞内暂避一番。”
“好,那就有劳胡校尉了。”
张羡也没拒绝,拱手行礼。
他本就是文士,如今又是知天命之年,站在这里除了成为城下的靶子之外,并无太大帮助。
“有劳胡校尉。”
太守府众属吏此刻也一改昨日面孔,纷纷跟着行礼道。
要不是太守张羡非要来城头巡查,他们才不愿冒着被冷箭射杀的风险来这城头之上。
现在能回到城门洞内,那可再好不过。
毕竟城没被攻破以前,那里可以说是城内最安全的地方。
目送张羡几人离去。
胡亮看着城外的江夏军阵,心中隐隐诞起一种不祥之感。
族弟昨日天雷之言,在太守听来是胡言乱语,错把火油引起的燃烧当成了天雷。
火油虽不常用,但在江夏水军之中并不罕见,乃是鱼油混合其他油脂而成,他与族弟都是见过的,绝不会弄错。
这能引天雷的,到底是何等奇物?!
……
江夏军营。
甘宁回头看了一眼几近拼装完成的抛石机,活动了下紧绷的肩膀,看着身旁的刘琦笑道:“郎君,张羡竟然未趁我军立足未稳之际出城攻击,看来这位太守大人也不知兵事啊。”
“我军携大胜之势尾随而至,张羡准备不足,出城一战,咱们败了还可以再来,他们败了可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固守城墙在他们看来乃是必胜之法,他们如此做法并不奇怪。”
刘琦也笑了。
“郎君英明。”
甘宁恭维一句笑道:“某只是奇怪,应该已有败兵进城告知了这老儿火药之事,他竟然坐等我军架好抛石机,长沙郡兵难不成都是铁打的?”
“兴霸,若昨日之前,有人告诉你有一物能开山裂石,媲天雷之威,你会信么?”
刘琦偏头看着甘宁。
“嘿!自然是不信的。”
甘宁随即明白过来大笑道:“郎君,甘宁戎马十余年,还从未打过这样的仗,‘哐哐哐’几个木桶过去,敌军当即就降了,这火药也太凶猛了些,有这等神物,何愁战不能胜?”
那日亲眼见到火药桶爆炸的威力,他和操纵抛石机的兵卒几乎都愣住了。
一个石弹下去只是一砸一个窟窿。
而一个火药桶过去,却直接是一幢房屋灰飞烟灭,且重量还比石弹轻的多,他们能在敌军抛石机之外发起攻击。
那两艘横在江上的艨冲,硬生生被炸成了无数碎片。
待他们冲过去准备接战之时,除了少数军卒驾小船逃走之外,剩下的活人都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除了有个倒霉蛋跳战时被铆钉扎穿了腿,江夏水军无一人阵亡破敌数千,俘获无数。
可以说他们这四千多人就敢大摇大摆进攻临湘城,甚至兵卒都还有说有笑,毫无惧意,都是因为见到了火药的威力。
“兴霸,火药威力虽大,但限制也颇多,雨天就无法使用,引线的制作和把控都极为严格,稍有不慎还会伤到自己。
何况这也是敌军第一次见到火药,才会误以为天雷,等我们再用几次,敌人知道这不是天雷了,自然就不那么惧怕了,说不准也会弄出来这东西,不可大意。”
刘琦微笑道,火药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是个人都会怕。
可只要他没弄出来可以制作枪炮管的钢铁,这火药始终就是炸药包、手雷、地雷这种低级玩意儿,本身限制就大。
若真能丢几个火药桶都能让敌军投降,金朝和蒙古的骑兵就不会攻下两宋的都城,后金也不可能入关统治中国三百年。
未虑胜,先虑败。
在这冷兵器为主时代,没人敢保证自己百战百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