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之地。
各处鼓声大作,水中涌出了两批修士,中军的仙兵自天地间缓缓展开战阵。
一名名哨兵监察着东野、旸谷方向的动静,此地仙兵就是要负责狙击来犯之敌。
云上,林祈已出了大殿,在三名藏在斗篷中的家将护持下,眺望着北面的天空。
林祈眼前略有些迷离,又想到了半年前的那个雨夜。
他在修行中被人喊醒了,跟这两名家将,沿着他此前并不知晓何时挖掘出的地道,一路飞驰到了大地深处。
那里有一座祭坛,数百林家家将围绕祭坛盘坐。
祭坛上镶嵌着数不清的巨兽兽核,这让林祈突然想到了,林家半数带来东南域的家财,被父亲用来换置兽核之事。
林祈被带到了祭坛下。
他抬头看去,看到了父亲和几名家中老人在交谈,那几名老人似乎在劝阻什么,林怒豪的面容没有丝毫变化。
“上来。”
林怒豪低声说着。
林祈抿了抿嘴,低头踏上了陡峭的阶梯,站到了林怒豪身后。
那几名老人长叹一声,在林怒豪挥手致意下,低头朝远处退走。
“父亲,”林祈低声道,“这是什么?”
“魔池,”林怒豪注视着祭坛中央的血池,平静地道,“以兽魂污染元神,释出元神堕魔之力,为人域先辈缔造魔兵所用。”
林祈记得,他当时故作平静地点点头,道:“父亲,您又要做这般事了吗?你还不甘心,对吗?”
林怒豪并不多言。
“父亲,陛下放过我们林家一次,人域西北血流成河”
林怒豪豁然转身,那面容不怒而威,满是血丝的双眼竟是如此可怖!
“我虽败了,却还轮不到你来说教!”
“父亲!”
林祈眼眶有些泛红,手臂在不断颤抖,“你到底在争什么!在争什么!争到现在,非要一无所有不成吗!”
“在争一口气!”
林怒豪脖颈青筋暴起:
“凭什么那些将门世家世代流传,仗着祖上荣耀,什么都唾手可得!
我这一切,都是我拼过来的,打过来的!
我哪点不如他们,我林家哪点不如季家!你哪点不如那个季默!
你问我争什么?我争的是这口气,争的是这声不服!”
林祈苦笑着,脸上写满了凄然,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道:“父亲,你不如杀了我吧,在你继续做这般事之前。”
林怒豪闭目、仰头,缓缓地呼了口气。
来东南域后,他那日渐增多的白发,此刻看起来已多枯槁。
一道道身影出现在了这座地下祭坛附近,那是被陆续带来的,此地数百名家将最亲近之人,大多为妻子或儿女。
那些家将慢慢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去了自己家人前,将一颗颗血红色的水晶放到了他们手中。
不知是谁先哭出声,那些柔弱的身影不断啜泣,几名还年幼的孩童眼底满是茫然,只知道握紧手中水晶。
“堕魔,是伏羲氏尚未出世前,人域为对抗天宫,用的最后的手段。”
林怒豪低声说着。
林祈手指颤了下。
“进入血池者,可活二到三成,可增许多实力,可留千年寿元。”
林怒豪像是在说什么小事,他背起双手,低头看着下方那粘稠的血池,声音始终平静,平静而低沉。
“林家因我没能抵住神灵蛊惑,弄到了今天这般地步。
我是想去争,争地位,争名望,争他一个德高望重,争他一个千古流芳!
但我始终是个人族。
我只是想走到他们前面去,面对众神,弹剑而歌。
我只是不想站在别人的脚底,对着他们卑躬屈膝,把自己的生死、自己手中兵刃,交到别人的手里,把!”
林怒豪嗓音一颤,终究是凄凉一笑,背影满是落寞。
“算了,输了就不说了。
我不是输不起,林祈,你记住,我并不是输不起。
陛下逝去后,人域必遭劫难,不管那敌人是帝夋也好,还是烛龙也罢,人域没有一个领头羊,没有一个至强者,必然会遭其他势力屠戮。
但人域绝对不会灭绝,当人域生灵死伤大半,就会有新的人皇诞生,那条薪火大道属于人族、属于人皇之位,却不属于哪一位人皇。
所以,你还有机会回人域去。
我这些兄弟的子女们,也还有机会回人域去。
人皇之位不必强争,多多依靠你老师,若我林家能将功补过,成一方稳固的将门,也足够了。”
林祈张张嘴,忙道:“那为何非要这般、这般堕魔?”
林怒豪回望了他一眼,左手递了过去,掌心拖着一只宛若尖锥的水晶。
“拿着。”
林祈下意识接了过来。
林怒豪道:“百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