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吧,”神农道,“吾已命人备好礼物,最好今天傍晚之前就出发。”
精卫奇道:“怎得这般着急?”
再晚那个小混蛋就要回来了!
这话神农自是不会说的,而是含笑点头,道一声:“破劫这事,自是宜早不宜迟,说不定你晚去片刻,他母亲劫运已成”
“那我这就动身。”
精卫有些提心。
她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多说什么,转身化作神鸟模样,展翅飞出了这处楼阁。
神农踮着脚看了几眼,顿时眯眼轻笑,眼底写满了得色。
跟他斗。
都还嫩了点啊。
神农伸了伸老胳膊老腿,走去窗边驻足片刻,就回了主位的长案之后,动作缓慢地盘腿入座。
楼内只有他孤身一人,此刻他那缓慢的动作,衬着他苍苍白发、斑斑皱纹,竟有一股迟暮气息。
人总有终,这算得了什么。
神农莞尔笑着,在袖中摸索几下,取出了一只龟壳,一只八卦盘,不慌不忙地摆在面前,轻轻拨弄着八卦盘上那些活动的圆环。
要算一卦吗?
总是测卦也伤元气。
到了他这般境界,占卜已不只是招摇撞骗的小术,以大道叩问,可窥前后之事,可明左右之理,称之为神通也不为过。
神农想了想,在掌心写了个妄字,手指轻轻滑动圆盘。
他今天对精卫说的话,其实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与吴妄的相遇,对神农而言确实颇为重要,因为从那一刻开始,神农就发现,自己所测得的卦象渐渐有了变化。
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吴妄就是变数,是能带给人域希望的存在。
但占卜一说,太过虚无缥缈,人域上下推修行之道,号召自强自信,若是以占卜之道为依凭,非但不能服众,还会破坏人域的氛围。
神农自不会这么干。
当然,后来意外诈出了苍雪的身份,帮吴妄干掉星神,也让神农喜出望外。
有些时候,并不是他表现得胜券在握、成竹在胸,就真的胜券在握、成竹在胸,不过是老人家的一点小伎俩罢了。
现在好了,忽忽悠悠局势就大变样了。
无妄斩了金神,已成天帝之势。
若真能走出这一步,人域之中走出了个新天帝,困局自解。
“来吧,让吾再看看你那惊人的命途。”
神农轻轻晃动龟壳,那八卦盘上的一道道圆环开始轻轻转动。
神农抚须轻吟,聚精会神地不断观摩。
但在这位陛下看不到之处,那圆盘仿佛延伸出了无数投影,这些投影上下分布,与圆盘本体互相交叠。
其上的每个爻文,与投影对应的爻文相连,串联成了一条条丝线,探入了岁月长河,探入了因果大道,探入了生灵大道。
就那万道之间,生灵、神灵尽皆无法探究之地,一口大钟慢慢悠悠地飘了过来。
钟停下,其内蹦出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这身影只有一个轮廓,自就是东皇钟的钟灵。
钟灵慢悠悠地飘到了那些不断跳动的丝线处,以手扶额。
最近这是怎么了,看主人命理还能看上瘾了?不多留点力气跟神灵决战吗?
钟灵摇摇头,手指开始不断拨弄那些丝线。
正常天地的维度,那阁楼处。
神农眼前一亮,眯眼注视着卦盘上的诸多变化,嘴角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不错,不错,老夫这占卜之术又精进了,果然就该多用用。”
神农挽了挽衣袖,又开始晃动龟壳,笑道:“看看那小子现在到何处了。”
钟灵:
老小孩,没治了。
它只得再次抬手拨弄丝线,让卦象显露出了吴妄此刻所在的位置。
钟灵不得不如此,因为自家主人早就在岁月尽头遮掩了自身,此时这些大能所能见,不过都是让他们见。
还真以为主人的命理那么容易窥探?
太一大道不要面子的吗?
中山边境,正驾云飞驰的吴妄身形突然翻转下坠,几个闪烁消失在了人域境内。
他并未直接回返人皇阁,反而调转方向,沿着人域边界隐身疾驰,赶往了西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