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军节节后退。
再不鼓舞士气,这关隘就守不住了。
“杀!”廖化凛然强咽了一口血沫,吐气开声,怒吼着向冲在最前面的那员持刀魏将扑了过去。
在夕阳斜照下,他的背影苍凉又孤独,就象一头年迈又不服老的雄狮。烈烈的战意在已经衰老的身体里燃烧,让廖化仿佛又回到了荆州追随关羽击破曹魏军的时候。
“老家伙,授死吧!”田续长嗥一声,冷冷的目视廖化迫近的身影,眸子里掠过狠厉的凶芒。
“滚开~~”田续倏地暴喝着,双腿猛的蹬地,强壮有力的身躯凌空飞起,连人带刀一起向着廖化撞了过去。
“叮~”
“当~”
两柄战刀碰撞在一处,双腿难以支撑的廖化蹬蹬蹬连着退了五、六步,最后才始靠着观楼稳住了身形,待他抬眼望去,却见田续投来狂妄得意的笑容。
“老家伙,不好受吧,再来!”田续再一次叫喝一声,挥刀立劈廖化的头顶。
刀光如冽。
廖化的右臂已经抬不起来,田续的力量再加上撞劲,让廖化的臂膀脱节,手中战刀也只能垂垂的掩在胸口。
“嗬,魏虏,莫要小瞧老卒。”廖化的白发被刀锋削掉,飘落四散,他那张苍老的脸庞上,流露出悲怆的神情。
铁环刀触及身体,让廖化感到浑身冰冷,如坠入冰河一样,来不及躲闪的他只能微微的侧了下身,他的左手张开,猛然抓住了地上的一枝断矢。
“噗!吱~~”田续的刀已经快捷的劈入廖化的右肩胛骨处,刀锋与骨头碰击,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声。
“啊~!”
“啊啊~!”
廖化和田续不约而同的叫喊起来。
廖化的肩骨已被砍的粉碎,只剩下一层皮肉还勉强相连,强烈的痛感让他的脸上肌肉不停的抽搐着,他的眼睛瞪的极大,但眼眸中的杀气越来越浓。
田续也在痛苦的叫喊,一刀砍翻对面老将,意得志满的他没有想到,与廖化一接近,他会中了这老家伙的暗算。
廖化的左手死死的握着一支断矢,矢尖此时已经刺入了田续的胸腹,而更让田续无法忍受的是,对面的老家伙还将断矢在他肚子里不停的搅动。
翻江蹈海般的疼痛!
让田续再也无法忍耐,他无望的朝前一扑,将廖化死死的压在身下,双手紧扣住廖化的脖子想要先掐死对方。
“一起死吧!”田续瞪着狰狞的脸庞,咬牙切齿道。
“咳咳~,君侯,我~来晚了!”被压在身下的廖化艰难的挪动身体,让左手更加的有力一点,他的瞳孔因窒息睁的很大。
——
葭萌关前垒,杀声震天。
坐镇汉寿城中的姜维得到廖化请求援兵的急报,连忙抽调兵力前往增援,然而在傅佥带了三千蜀军精锐离开之后,姜维手中可作预备队的军队就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中军亲随、还有就是张翼手中的辎重营。
“快去通知张左骑,战况危殆,让辎重营的士卒全部上来!”姜维喝令一声,即急步向前垒而去。
前垒撕杀声依旧在继续,守隘的蜀军将校已经不在意打退了敌人多少次的进攻,他们只知道,在身后的观楼上,那面“汉右骑将军,廖”的旗帜还没有倒下,还在激励着他们勇敢的战斗。
廖化在不敌田续的情况下,用右半边身体为饵,以一支断矢为武器,与田续在观楼下同归于尽。
看见老将军战至最后一息,蜀军守卒悲愤交加,纷纷不顾性命的与魏军以命搏命,面对这样一支视死如归的军队,魏军的士气终于低落了下来。
“援兵到了!”
“姜~,大将军来了!”幸存的蜀卒发出微弱的呼喊声,他们的嗓子已经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葭萌关前垒,已成战场地狱。
横七竖八的蜀魏两军死卒相互纠缠着,躺在冰冷的石径上,魏军的十余具望楼正在被火燃烧着,被烧着的尸体时不时的抽搐几下,仿佛还活着一般。
右北平将卒在抢回田续的尸体后,迅速的溃退了下去,他们只剩下了五、六十人,他们已经毫无斗志,从右北平出征时的二千战卒能将乌桓人打得狼狈逃窜,却在遥远的巴山蜀水全军覆没。
姜维迈着沉着的步子,一步步的走向激战后的观楼,在那里,廖化斜斜的靠在石墙上,苍白的脸颊上,被鲜血染的通红,他的眼睛注视着前方的城垣,神情安详而宁静,仿佛右臂断落并不怎么伤痛一样。
“元俭,元俭~!”姜维跪下来,捧起廖化低垂的下颌,低声呼唤。
然而,廖化已经停止了呼吸,他再也无法回答,他的生命在最后一瞬,依旧在战斗,他的左手还死死的握住断矢不松开。
“元俭,我们说好了,一起走,你怎么不等我,不等我~!”姜维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