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峦如聚,波涛如怒。
山河表里潼关路。
魏国平虏护军文鸯最近心情很不愉快,击破假扮流寇的铁弗部落,按道理来讲,这也是一份不大不小的功劳,但晋王司马炎不但没有赞许和赏赐,反而发来了申斥的帛信。
而更让文鸯不快的是,帛信上严令他驻守潼关,不得西进。
这些天来,本想着迅速平定关中乱局的文鸯,只能无奈的看着匈奴人在冯翊、京兆一带为所欲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众多的坞堡燃起烽烟,但他却无能为力。
司马炎的冷淡、朝中官员的不信任,让文鸯有一种寄人篱下、苦苦度日的疏离感。
文氏兄弟当年降魏,本来就是迫不得已。
文钦是曹魏的旧臣,和曹爽关系不错。先跟着毌丘俭勤王,兵败后投吴国,诸葛诞起兵时,文钦、唐咨二人受吴国指派,率一支军队进入寿春,给诸葛诞帮忙撑场面。
文鸯、文虎兄弟引军驻守寿春外小城,这两兄弟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文鸯更是七进七出杀散魏国数千大军,惊吓的司马师眼疾发作,眼睛震出眼眶,最后疼痛而死。
最坚固的保垒往往是从内部瓦解开始,诸葛诞有野心,但器量不敢恭维,面对司马师的围困,还与文钦就如何守城起了争执,最后忿不过还杀了文钦。
父亲被杀,文鸯文虎只能投降魏国。
好在那个时候,司马家还没有彻底稳定魏国的朝堂,还需要收买人心,不然的话,单凭文鸯吓死司马师这一条,就没什么好果子吃。
潼关城楼上。
文鸯拿着晋王府的申斥帛信,铁青着脸,额头上青筋突起,气不打一处来。
谁打的小报告。
文鸯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就是那个从蜀国投降过来的不声不响的逃将阎宇,这孙子平日里很是低调,但使坏的心思却是一个接着一个。
“这他妈的是谁干的好事,胡虏不该杀吗?胡虏难道不该死吗?”向西眺望关中大地,文鸯心中对魏国朝堂失望之极。
朝堂上的那些只顾着空谈的大人物,他们难道不能睁眼看一看,这胡虏已经把关中、河东祸害成什么样子了,汉人被奴役,被虐杀,甚至成了充作军粮的两脚羊,这天下还是汉人的天下吗?
文鸯这几年在邺都也不是闲的什么也没干,魏国国内汉胡矛盾正在加剧。魏国军队中将领的个人能力正在弱化,谋略取代了勇猛,战争的胜利多依赖于武器装备的优势,而一旦这种装备上优势没有了,那谁又能保证一定打得过胡虏。
匈奴五部这些年的实力大增,已经让魏国的有识之士如张华、牵秀感觉到了危险,只可惜,刘豹那边在朝中影响到的官员级别更高。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文虎兴冲冲的急奔入关,还未近前,就大声嚷嚷起来:“三哥,胡虏败了,胡虏在固原被汉军,噢,不对,是被蜀将赵广击败,现在匈奴败卒正在朝蒲津关而来。”
“什么,虎子你说什么,胡虏败了?这怎么可能?”文鸯惊呼一声,脸上露出震惊和不信的神色。
“三哥,千真万确。匈奴左部帅刘豹都被赵广杀了,匈奴人在固原遗尸遍地,真是太痛快了。”文虎一击掌,眼睛里亮闪闪的发着光亮。
“虎子,慎言。我们和匈奴左部,虽然汉胡有别,但都是魏国的军队,怎么帮蜀贼说起好话来?”文鸯不满的嘱咐了一句,用眼神示意左右亲信去察探下有无人偷听。
“三哥,那些胡虏在关中杀我汉人、掳我子民,一个个都该杀,该死,当年要不是武皇帝收留他们,早就被筑成京观发臭了。”文虎忿忿不平骂道。
司马炎不允文鸯这一支军进入关中。
文虎这个先锋也只能在潼关外围游荡,每一次出关见到的惨状,都让文虎感到气闷不已。
“好了,别抱怨了,小心隔墙有耳。你刚才说,匈奴败兵往蒲津关了,这消息可确切?”文鸯问道。
文虎点头,道:“三哥,是李恪那匈胡的旗号,约有三千余骑,不过,都是些吓破了胆的家伙,不堪一击。”
文鸯沉吟了一会,目光渐渐坚定起来,道:“虎子,上次与铁弗人一战的缴获在吗?都给我拿出来。我们点齐四千人马,假扮成流寇模样,明日一早出发,渡渭水往蒲津关设伏,匈奴人要是敢来,嘿嘿!”
来而不往非礼也。
前些日,匈奴铁弗部落假扮流寇洗掠,被文鸯打的落荒而逃。可惜,这般胜仗到了邺都,却只换来了一顿斥责,让文鸯好生郁闷。
现在,又有了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文鸯不想放过。
“三哥放心,我文虎这就去挑选信得过的人马。”文虎兴奋的叫喊了一声,转身离去。
虽然有阎宇这颗眼中钉,但文鸯已经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再给匈奴等诸胡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关中不是他们为非作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