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
又一年风凝雨聚。
晋国在此立都已有四个年头,二月中的时候,司马炎鉴于当前面临的困难,接受了天官丞的建议,改年号泰始为太康。
太康明眼人一看即知,国家太平安康的意思。
不过,这似乎与晋国的情况不相符合,但司马炎已经顾不得了,在历史上太康年号要再过十年,等司马炎灭了孙吴之后才正式启用。
而这一次,有可能是司马炎预感到,他等不到哪一天到来了。
河内郡失守的消息,对于晋国上层来说,影响还不是太大,真正受到冲击的,是在洛阳底层生活的普通民众。
缺粮引发的恐慌正在加剧,小门小户无力支付越来越贵的粮秣,只能选择逃离,从洛阳的东门往兖、豫等地去的驿道上,人流如织,拖家带口者不计其数。
民众逃离之后,曾经繁华无比、热闹非凡的洛河教坊肃条的空无一人,连倚门卖笑的歌伎都要面临失业,显示着洛阳这座城市的未来不容乐观。
洛阳虽然日渐萧条,但是习惯了享受的司马家诸王、还有后宫的一众嫔妃都不愿意离开洛阳,而杨骏这个提出过迁都的国丈,又拿不出更好的一揽子方案来说服其他人。
司马炎本人对迁都也有顾虑。
司马家篡魏而建晋,在许多忠臣名节之士眼里,就是得国不正的奸臣。
当初立晋之时,为了昭示正统,司马炎执意要将都城定在洛阳,就是因为洛阳是汉朝的东都,比曹魏的邺城要有底蕴的多。
崇德殿内。
豆灯被点燃,照的满殿通透明亮,自二月上至二月下,勤政的司马炎连续的召集了众臣商议对策,为坚守洛阳还是弃守洛阳而激烈讨论。
在殿中除了大臣、将领外,还有一名光头的僧人也在其中,朝他的站立的位置,距离张华不远的地方,显然很是司马炎的重视。
“诸卿,如今魏吴联合北攻,河内又陷汉贼之手,致我大晋粮秣不足,民生凋弊,内外交困,不知有何良策可解此困?”司马炎坐在皇榻上,面容有些黄腊,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以司马炎四十四岁的年龄来看,其实并不是太大,保养调理好的话,再活个二十余年不是问题,但事实上,从登上皇帝位置的第二年开始,司马炎的身体就出问题了。
当皇帝辛苦不辛苦?
这话问司马炎的话,他一定会回答太辛苦了。
在登基之后,司马炎不幸的遇到了赵广这个强劲的对手,战场上连吃败仗、地盘上也被占了许多,国家内部动荡,要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
近日,可能是压力太大的缘故,司马炎又患上了失眠症,晚上无法入睡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多个御医开的神药服了之后,却是一点作用也没有。
失眠更多的是心理因素使然。
在这方面,御医也没有什么好的招数,最后,殿中这个叫竺法护的西域僧人,给司马炎献上了一本经书《四部毗那夜迦法》,其中男女双修的密法,让司马炎如获至宝。
性情荒淫好色的他,在学习了经书的佛法之后,赫然发现自己不但御战能力更上一层楼,而且战事结束后失眠症状也减轻了许多。
换句话说,他能入眠了。
这个结果让司马炎对佛教的好感大增,有道是上行下效,见到司马炎雄风大振,司马家的诸王也纷纷开始接触佛教。
听到皇帝发问,晋国朝堂诸臣面面相觑,该说的话这些天都已经说完了,在保全洛阳的前提下要怎么解困,这些大臣也找不到一个好方法来。
最后,司马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竺法护,想听听这个从身毒、西域而来的高僧有什么好的建议。
竺法护见晋国皇帝陛下看向自己,心中也颇为得意,在扫视了一下四周后,这位得道高僧出列,上前道:“陛下,小僧在西域时,曾听闻东土汉朝有二都,一都在长安,二都在洛阳。从佛理上来说,长安就是龙首,洛阳是龙身,如今长安被伪汉所占据,龙首不得自由,龙身再是努力也是无用........。”
竺法护从佛经、佛理阐述汉、晋之间的争斗,讲述长安与洛阳之间的关系,倒让司马炎和晋国朝中诸臣开了眼界。
有学问的如张华、裴秀、裴楷等人,听了竺法护的话直摇头,这西域僧人看似讲的头头是道,其实就是一派胡言。
不过,殿中的大多数官员,并没有张华等几人的见识,竺法护的佛经他们看都没有看过,就算是司马炎,也只是在参欢喜大禅时扫了几眼有用的内容,其余太过高深的一概略过。
“那依法师之意,我大晋又当何去何从?”司马炎的眼睛里露出希翼的神情,他是真心期待竺法护能给出一个好的建议来。
竺法护重重的咳了一声,行一揖礼后,叹息道:“陛下,当初选洛阳为国都,一定是听从了道家的建议,这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