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下旬。
子午峪的子口。
杜预领着一支三千人的郡兵守在关隘处,这三千郡兵中,将近一半将卒是由京兆杜氏、扶风苏氏、扶风韦氏几个大家族拼凑起来的部曲兵。
在杜预的身边,苏绍、韦皋、杜模几个出仕汉国的年轻人围在一起,正对子午谷道上的小径、猎道指指点点,提出堵截魏军北上的方略。
“仲兄,这一次能不能堵住魏军,就看我们几个了,你可要好好谋算一番,千万不能让漏网之鱼跑到长安去。”杜模将杜预拉到一旁,轻声叮嘱道。
杜氏的兴盛就在此役。
杜模虽然因劝降羊祜、杜预有功而受爵,但毕竟上限摆在那里,杜氏真正的依靠还是杜预。
“哼,桓楷的那点小算盘,也就骗骗贾充、荀勖之流,在我杜元凯的眼里,他就是跳梁的小丑。只要魏军过了碾子坪,那他们的死期就不远了。”
杜预冷哼一声,对阻截魏军信心十足。
这一次,汉军没有抢占碾子坪,并不是时间上来不及,而是杜预故意而为之。
翻越碾子坪风险,对携带着辎重的魏军将卒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不出意外的话,魏军会抛弃好不容易携带着的辎重,轻装向关中疾进。
缺少重甲,又只带着短刃轻武器,这样的魏军就算再勇猛,又如何敌得过全副武装,手持劲弩利矢的汉军士兵。
杜预已经准备好了,要用一顿密集的箭雨、从天而降的落石,来好好的招待一番远道而来的曹昙、桓楷等人。
杜预布下天罗地网,只等魏军一头撞来。
典玄却对前方的危险一无所知,魏军虽然有向导带路,但杜预已经更改了汉军的布防,向导不过是个商贾,又哪里知晓军中情况。
四月二十六日,汉魏两军在子口一带遭遇,典玄正率军沿谷道进军,却被埋伏在山梁上的汉军等着正着。
典玄行进在队伍中间,猛然听到落石声响,待抬头望去,却见如脸盆般大小的石块如雨点般的砸落下来,让不及躲闪、又缺少铠甲护身的魏军将卒个个哭爹叫娘,抱头惨嚎起来。
“快快,快冲过去。”典玄急声大呼。
两侧山崖林立,根本无法攀爬,魏军不是前进,就是后退,相比较而言,典玄还想搏上一搏。
一番冲杀之后,典玄好不容易冲过崖壁路段,待向前看去,典玄一张黑脸立时涨得如猪肝般的难看。
在魏军的前面,汉军居然很阴险的垒了一道石墙,而在石墙的后面,再有无数的弓箭手将利矢瞄准了惊慌失措的魏军将卒。
“准备,攒射!”
“射射!射!”
随着杜预的一声令下,汉军弓箭手一个个松开弓弦,将箭矢朝早就瞄准了的目标射了过去,典玄身躯高大,如一截黑塔,瞧着就是军中勇将,汉军弓手纷纷将目标集中到典玄身上。
“噗,噗噗!”
“啊呀!”典玄挥动手中短戟,想要撞飞射来的箭矢,却不想人力总有尽时,而箭矢却是无穷无尽,典玄一个不慎,一支流矢就透过戟风钉在了他的肩胛处。
肩胛连动手臂,典玄吃痛之下,挥动短戟的速度和力气也跟着慢了下来,而他这一慢流矢即如漫天雪花般的朝他身上扑了过来。
“陛下!”典玄连续吃痛大呼,眼睛瞪得极大。
身体上插着的数十枝箭矢,让典玄移步都有些艰难,而更让他心冷的是,身体因为剧痛和失血也开始失温起来。
“快,那魏将中箭了,攒射,射死他。”典玄的耳边,隐约的听到有汉军将校的叫喊声音。
但渐渐的,典玄感觉到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无法继续站立的他,艰难的用短戟支在地上,一膝跪倒在地,一手握紧戟柄,直到气息全无。
典玄战死!
只半个时辰的功夫,魏军前军二千精兵四散,识机快的,朝着两侧的密林山道钻了进去,就算是被野兽吃了,也比在谷道上等死强。
对于这些渴望在关中大显身手的魏军将士来说,这一仗败得实在窝火之极,落石也好,箭雨也好,都是远程打击,他们缺甲又缺长兵器,又冲不到汉军跟前,这身手再是敏捷,也架不住汉军连番的猛射。
且说魏军中军本阵,此时已经过了碾子坪,得知汉将杜预在前面阻拦,典玄身死,前军兵败的消息,曹昙、桓楷齐齐大惊失色。
“先生,这怎么办?我们难不成就要身死于这谷中了吗?”曹昙听到典玄战死,心中震惊不已,急急将桓楷的袖口拉住,唯恐失去这最后的依靠。
桓楷心中也是惊疑不定,为了迷惑汉国朝堂,他在兵入汉中之时,连续布下了好几手声东击西的招数,依他的判断,汉国朝中官员、将领要是正常思维的话,不太可能准确的算出魏军会从子午谷钻出来。
毕竟,相比其他几条道路,子午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