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青山也瞧得有点脚痒,借了张撇子的脚滑子,在冰面上滑了一圈。
或许是扔得时间太久了,所以摔了好几个跟头,引来一阵起哄声。
刘青山还滑着土冰刀,推着坐在冰车上的老四老五,叫两个小家伙,体验了一把风驰电掣的感觉。
至于真正的冰鞋冰刀,农村的娃子们根本就买不起,三十多块钱的黑龙冰刀,都赶上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但是这种不花钱的脚滑子,照样也能给孩子们带来欢乐和笑。
甚至自己动手的乐趣,还要更大一些。
一直玩到天黑,娃子们这才各回各家,一个个的,身上都沾着冰雪,有的袄袖子都冻得邦邦硬。
这个主要是因为玩的时候出汗,就习惯性地用袖子擦汗,擦着擦着,袖子就冻冰了。
不少孩子,一到冬天,小脸小手就冻得跟麻土豆似的,当地称作“冻煽了”,其实就是皴了,严重的还会裂出一个个小口子。
那时候也没啥护肤品啊,顶多就是抹点蛤蜊油啥的。
刘青山叫老四老五坐到冰车上,一手一个,用绳子拉着冰车,就跟拉俩小爬犁似的。
老四老五都得意洋洋地坐在冰车上,炫耀着有哥哥的好处。
前面忽然传来呜呜哇哇的哭声,刘青山连忙奔过去,结果他也有点哭笑不得。
只见二牤子伸着舌头,舌头尖被粘到滑冰车的铁钎子上。
他也不知道是被谁给忽悠的,竟然干出这种虎事儿来,小娃子们都知道,冬天的时候,千万不能用舌头舔铁东西啊。
因为铁的导热性很快,舌头舔上去,瞬间就会被粘住,搞不好就粘下来一层皮,几天都吃不好饭。
刘青山赶紧过去帮他哈气,幸好铁钎子比较小,很快就热了,二牤子才算是把舌头给解救出来。
然后他就很豪迈地朝旁边一个小男娃伸出手:“俺舔完了,给俺一个大糖球!”
这是因为一颗糖球打赌了呗?
刘青山算是服了这帮野小子,啥赌都敢打。
正要继续往回走,就听身边的四虎子忽然叫起来:“哎呦,咋回事,俺这耳垂咋梆硬梆硬的呢?”
他自己不晓得厉害,还当成挺好玩的,旁边几个小娃娃,也伸手去摸,还有两个试图用手指来回拨弄着。
“别动!”
刘青山可吓出来一身冷汗,这耳朵冻硬之后,就变得很脆,使劲一碰,真能掉下来,搞不好就成一只耳啦。
刚才疯玩的时候,跑出一脑瓜子汗,四虎子就把棉帽子给甩了,可是像耳朵这样血液循环的末梢,却很容易冻的。
也许就在不经意之间,吱的一下就冻了,玩得正嗨的四虎子,根本就没啥感觉。
刘青山用手抓起一把雪,将四虎子拽过来,然后就开始用雪轻轻擦拭他的耳朵。
这个道理,就跟用凉水缓冻梨差不多,冻梨表面,就会慢慢结成一层冰,是里面的冷气散发出来的表现。
搓了两分钟,四虎子的耳垂又变得软乎了,然后再搓另外一个,最后都搓得红彤彤的,跟发烧似的。
把棉帽子给他扣到脑袋上,刘青山才长出一口气,嘴里叮嘱他以后玩的时候要注意,没娘的孩子,就是缺少人经管。
“青山哥,没啥事,就是有点麻痒痒的。”
四虎子嘴里还说呢,他是不晓得厉害,回家之后就得水肿脱皮,最后整个耳朵,非得剥一层皮不可。
刘青山直接把他领到自己家,然后去园子里薅了些去年秋天的茄子秧。
经历过霜雪的茄子秧熬水,拿来擦洗患处,可以治疗冻伤,这也是民间总结出来的土法子。
给四虎子擦洗完之后,剩下茄子秧水,就装到罐头瓶子里,叫他带回家继续用。
不以为然的四虎子还挺乐呵:“青山哥,这个罐头瓶,俺是不是不用还了,过年的时候,叫二哥帮着俺做个小灯笼。”
刘青山摸摸他的脑瓜,点头应了下来。
家里的老四老五已经洗完手和脸,林芝正拿着一盒蛤蜊油,叫她们往脸蛋儿上和手背上抹呢,要不然,小脸蛋儿变成麻土豆就难看啦。
在外面疯玩当然饿的快,苞米花都嚼腻了,幸好刘金凤早有准备,从炉子下面,掏出来几个早就埋好的土豆。
磕打一下土豆上的柴火灰,轻轻剥掉外皮,里面已经烤得金黄,掰开土豆,又面又起沙,还散发着浓浓的香气,连刘青山都直咽口水。
这吃的不是烤土豆,而是浓浓的情怀啊!
当然了,要是用同样的方法来烤豆包,就更美了,要是再有点雪白的白糖蘸一下,那非得美出鼻涕泡不可。
刘青山正琢磨着呢,就听母亲林芝嘴里念叨着:“三凤儿,咱家明天淘米吧,你用爬犁拉到公社的米碾儿去粉了,回来发面蒸豆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