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厌的灰袍,他到底还保持着几分冷静,没有真个全力以赴斩击,不然这娇滴滴的美人恐怕要被一刀砍成两段,如此固然解气却未免暴殄天物,他已算好,这一刀正该掀开那讨厌的长袍,令他窥见小美人苍白恐惧的真面目,另一方面,也能大饱眼福。
一刀斩过,空空如也。
“嗯?”男子的眼中流过一分惊疑,他势在必得的一刀竟被对方轻飘飘向后一退躲开了,不仅未曾撕开黑袍,甚至连衣角都没能碰到,不信邪的他再次挥刀,却依旧与衣角擦肩而过,他似听到了银铃般的笑声。
“好邪门的步法!”眼中流露凶光,曾遭受生命威胁的男子一声低吼,手中横刀气焰暴涨,终是拿出真本事发起猛攻,与此同时一众掠夺者也已啸至,配合默契的他们乘于马背却无羁縻,有的挥舞兵器,有的洒出毒粉,或在瞬间从马背跃下,张开双臂欲将猎物擒入怀中,这自不是战阵对敌之法,纯粹是他们根据自身特色,在这混乱之地适用的手段,看起来杂乱无章,却不乏更强者被这手段算计栽倒。
今日,对付一个初出茅庐的青涩少女自该是手到擒来他们如此相信,直至破碎。
刀光剑影,贪婪杀意中传出银铃般的笑声,这笑声是如此动听,令人心神摇曳,骨子先酥软了三分,随之而来的是香风拂面,如同这为敌的美人终于投怀送抱,正满足着众人最大的幻想,可接踵而至的,是心寒。
蝴蝶般翩然,灰袍阴影中的女子跳着幽灵舞步,避开那刀枪棍棒,远离那毒烟暗阵,轻盈地从男人身侧穿过,倏然近了,忽见那一双赤红的眸子,一时旖旎,早已无主六神,却见寒芒一闪,未闻先声,已不知生灭。
根本不是猎物,根本不是羔羊,那少女翩然舞蹈,却是一场死亡之舞,有着石魄境修为的强者竟连反应机会都没有就被夺取性命,众人骇然地发现自己踢上了铁板,触怒不可招惹的存在!
该怎么办?负隅顽抗?求饶投降或转身逃跑?有万般念头生出,可偏偏身体却不由自主,像是被卷入了迷蒙的漩涡,不知不觉就顺着那女子的舞步而动,为其伴舞,并成为这场杀戮盛宴的一部分。
“为什么会这样”喃喃着,又一道身影倒下,他生命中最后的景色是一双红眸,美丽动人到致命的红眸,这红色分明是地狱与深渊,自遭遇的一瞬间便将命运决定。
如走马观花,在血海中越陷越深的思绪勉力回忆,元神出窍的怨魂竟在记忆中骇然发现自己从一开始便化作傀儡,当那灰袍的身影出现,所有警惕与沉稳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望见骨头的野狗般毫不犹豫地向目标扑出,所有言语与动作不过是在欲望驱使下的本能,真正的自我,却鸿飞冥冥,直至此刻都支离破碎。
究竟发生了什么?在混乱之地横行,经历大风大浪的他们竟已穷途末路,就好像踏入精心设计的陷阱,越陷越深却毫不挣扎,反以为自己得胜而哈哈大笑,最可悲的是,如同牵线木偶被迫演出的他们甚至还被蒙在鼓里,根本就没掀开灰袍,见到这名女子的真容。
哪怕,看到一眼也好这分遗憾反成了最后的执念,望不到鲜红以外的绝色,一道道身影接连倒地,用自己的生命阐释了混乱之地的规则。
似有一朵鲜花绽放,汲取鲜血吸干了周围的生命,灰色的妖蝶翩翩起舞,笑着不自量力的蝼蚁,奏着只属于自己的乐曲,孤芳自赏,美不胜收。
鲜血,混乱,似乎是迎接妖魔的祭奠,在这片土地本不足为奇,在这灰袍之侧偏生那分冷酷。
乐至,忽然那刻,银瓶乍破水浆迸。
血之见,寒芒骤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