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想跟你说件事。”
少年的眼中闪着一丝慌乱,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坐在门口的妇人注意力从手中的针线上移开,扫了少年一眼,便挪了回来,随意道:“怎么,笔又秃了?没事,娘这里有钱,你拿去……”
“是我……不想读书了。”
少年像是做了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突然打断了妇人的话,把想好的话一股脑里说了出来:“家里三兄弟都要读书,靠娘你一个人做工赚钱实在太难了,二弟功课比我好,让他继续读书,前些日子窦三哥说了,兴王府正给世子招伴读,我想去试一试。”
妇人手中的动作陡然停了下来,只是瞬间便红了眼圈,有些暴躁地站了起来,冲着少年吼道:“谁说娘没钱,供不起你们读书了?娘有钱,这不是钱,这不是钱吗?”
翻遍身上的所有口袋,也不过才翻出五文钱,妇人拿在粗糙的手里,泪珠突然一滴滴落在上面,咬牙发狠地道:“昱儿你给我听清楚了,娘就算吃再多苦受再多的累,这书你们也都得给我读下去。”
“娘,昨天书院还有人说昱哥是捡来的……”二弟沈崇突然插了一句话。
“放屁,别听那帮吃饱了撑的乱说话,昱哥儿就是娘亲生的,谁敢说昱哥儿不是,老娘打断他的腿。”妇人杀人般的眼神瞪了过去,沈崇被吓了一跳,连忙把头深深地低了下来。
沈昱似乎早料到老娘的反应,昂着的头始终没有低下来,轻声道:“我知道娘是为了我好,可是进兴王府也不是我一时冲动,我想过了,兴王府世子还小,读书的时间想必不多,我可以趁着空闲的时候多读些书,熬上几年出来就可以参加科举。”
“我说不行,你难道没听见吗?”妇人瞪着杀人般的眼神一字一句道。
“娘,其实孩儿已经答应下来,明天便要……”
“啪!”粗糙的手掌扇到沈昱的脸上,四根通红的指印立刻浮显出来,沈氏杀气腾腾道:“不许去!”
沈昱身体微微一晃,接着便重新站直:“孩儿不孝,娘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啪!”又是一巴掌,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妇人哽咽道:“我养了你十三年,就算养条狗,它都知道知恩图报,娘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求你们读书有个出息,娘错了吗?那兴王府有什么好的,勾了你的魂去?”
“娘没错,都是孩儿不好,娘想打就多打几巴掌,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泪水从少年的眼眶流了出来,平静的眼神中丝毫没有怨气,只有浓浓的不舍之情。
“你……”巴掌高高地扬了起来,却再也没舍得落下,望着少年那稚嫩且又倔强的脸庞,妇人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少年抱在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似乎会传染,连带着刚刚八岁的沈鹤也跟着哭了起来,年幼的他还不知道大哥话里的意思,倒是记得大哥曾经跟他说过,要离开一段时间,等他回来时会给他带好多好吃的。
分开时,妇人似乎意识到自己没办法挽留住沈昱,转身到了衣柜里把藏了很久的那块布料拿了出来,本是想过年给老大做身衣裳的,没想到先用上了。
“兴王府不比在家,凡事要有点眼力价,多干活,少说话,有空的时候多回家看看……”
絮絮叨叨的声音让沈昱感受到暖暖的温情,思绪却忍不住飘向了另一个时空,那里的自己并不叫沈昱,也不是什么明朝的书生,只不过是一个爱好文学,爱好琴棋书画的学子,却不想一场车祸之后,自己的灵魂居然回到了明朝,附身到了这位名叫沈昱的书生身上。
前一世,自己被人称为‘书痴’,很少与外界勾通,更愿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像这种被老娘唠叨的事情更是罕有,如今听到,心中却隐隐有些后悔,当年自己应该跟父母多沟通些的。
“你有没有在听?”唠叨了半天,沈氏却看到沈昱一付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习惯地抬手想打他时,却见他脸上那清晰的掌印,正是刚刚自己留下的。
“你这孩子,也是太犟,那伴读有什么好当的,都是伺候人的活,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消。”
“娘你放心吧,反正身契是三年一签,要是不习惯,我自己便离开了。”
“你心里有数就好。”
沈氏唠叨着,一旁锅里的水开了好久,自己连忙上前,从锅里捞出两个鸡蛋来,想了想,又放了一个回去,直接把鸡蛋磕碎、剥开,板着脸道:“还不过来。”
“娘,我也想吃鸡蛋。”沈鹤看到鸡蛋时,眼睛顿时一亮。
沈氏眼睛一横,喝道:“吃吃吃,就知道吃,这鸡蛋是你大哥的,你敢动一下,看我不把你的爪子给剁下来,还不快去温书。”
“哦……”沈鹤嘟着嘴,拉着长音委屈地跑到了角落里。
“娘,你这是?”沈昱见沈氏拿着鸡蛋走了过来,顿时一慌。
“别动,这东西能消肿,就是太烫了些。”
沈昱心里涌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