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连虎和梁子翁手里都扣了暗器,以备在完颜康遇险时相救,眼看着两人斗了这许多时候,郭靖虽狠,内力虽高,武艺却多半是从江南七怪所授,也不过如此。
不过,郭靖斗发了性,他自小生于大漠,历经风沙冰雪、兵戈杀伐,那完颜康究竟娇生惯养,似这样狠斗硬拚,竟然有点不支起来。
他见郭靖左掌劈到,闪身避过,回了一拳。郭靖乘他这拳将到未到之际,右手在他右时上急拨,抢身上步,左臂已自他右腋下穿入,左手反钩上来,同时右手拿向对方咽喉。
完颜康料不到他如此大胆进袭,左掌急翻,刁住对方手腕,右手五指也已抓住郭靖的后领。两人胸口相贴,各自运劲,一个要叉住对方喉头,一个要扭断敌人的手腕,眼见情势紧迫,顷刻之间,胜负便决。
突然,西边一阵喝道之声,百余名侍卫健仆,手执藤条,向两边乱打,驱逐闲人。
不时有太监一边敲锣,一边喝道:“皇贵妃出巡,众人避让!”
众人纷纷往两旁让道。只见转角处六名壮汉抬着一顶金黄色的大轿过来。
黄色,自古以来便是天子专有,即便亲王,也不得僭越。
如今的金帝完颜洪烈,对皇贵妃包惜弱极是宠爱,可惜包惜弱始终为汉人,按照祖制,不能受封皇后。
完颜洪烈抗不过祖制,就连原本封包惜弱为皇贵妃,亦有不小的阻力。不过在完颜洪烈的力争之下,总算如愿。
纵然如此,完颜洪烈亦绝不封其她人为皇后。所以,包惜弱虽为皇贵妃,所行使的权利,与皇后无异。
完颜康的众仆从叫道:“皇贵妃来啦!”
完颜康赶紧收了手,退后数步,皱眉骂道:“多事,谁去禀告皇贵妃来着?”
仆从不敢回答,待大轿抬到比武场边,一齐上去侍候。
凡见此轿的人,一一下跪。
大轿停下,只听得轿内一个女子声音说道:“怎么跟人打架啦?大雪天里,也不穿长衣,回头着了凉!”声音甚是娇柔。
穆易远远听到这声音,有如身中雷轰电震,耳朵中嗡的一声,登时出了神,心中突突乱跳:“怎么这说话的声音,和我那人这般相似?”随即黯然:“这是大金国的皇贵妃,我想念妻子发了痴,真是胡思乱想。”但总是情不自禁,缓缓的走近轿边。
只见轿内伸出一只纤纤素手,手里拿着一块手帕,给完颜康拭去脸上汗水尘污,又低声说了几句不知甚么话,多半又是责备又是关切之意。
完颜康道:“母妃,我好玩呢,一点没事。”
皇贵妃道:“快穿衣服,咱娘儿俩一起回去。”
穆易又是一惊:“天下怎会有说话声音如此相同之人?”眼见那只雪白的手缩入轿中,轿前垂着一张暖帷,帷上以金丝绣着几朵牡丹。他虽瞪目凝望,眼光又怎能透得过这张金碧辉煌的暖帷。
完颜康的一名随从走到郭靖跟前,拾起小王爷的锦袍,骂道:“小畜生,这件袍子给你弄得这个样子!”
一名随着包惜弱而来的宫中侍卫举起藤条,刷的一鞭往郭靖头上猛抽下去。
郭靖侧身让开,随手钩住他手腕,左脚扫出,这侍卫扑地倒了。
郭靖夺过藤条,在他背上刷刷刷三鞭,喝道:“谁叫你乱打人?”
旁观的百姓先前有多人曾被众侍卫藤条打中,这时见郭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无不暗暗称快。其余百余名侍卫高声叫骂,抢上去救援同伴,被郭靖一双双的提起,扔了出去。
完颜康大怒,喝道:“这中都重地,岂能由你一个白丁横行!”
此时,却听皇贵妃说道:“康儿,算了!起轿回去!”
郭靖的眼中放出火来,说道:“快还了绣花鞋!”
完颜康道:“我诛你……”
“康儿!不得惹事!”皇贵妃沉声说道。
完颜康眉头深蹙,说道:“是!”
郭靖仍要上前,不过百余名侍卫在侧,他一人之力,终究有限。
“你住在何处?”郭靖大喝道。
完颜康冷哼一声,说道:“燕王府!有胆你便前来!”
皇贵妃的坐轿,终于起驾。
忽地,皇贵妃心有所感,如玉般的手,轻轻掀开轿帘。
正好,与杨铁心四目相对。
“停轿!”皇贵妃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那高贵的凤目之中,有微不可察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