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撒泼插队的妇人都没有了。
真正良民终于迎来自己的天,即便惊惧尚在心中,脸上也渐露喜色。队伍太长,终究还是忍不住小声说起关于长公主及其属官的好。
唯一一个随行医官都被派出来为百姓看病,且随和而低调,能不好么!
虽然那是善水自己要做的,与金暮黎并无多大干系,但医馆打人、属官怒封馆门的事一出,天王老子来说和长公主没干系,也没谁会信。
而在继续低价售粮的同时,斑陆城内又刮起另一场风暴。
且这场风暴越卷越大。
以公主随行医官被打为契机,初批案犯供词里的人一个接一个被捕入狱,然后咬出更多鱼。
这些鱼,一条比一条大。
见苗头不对的机敏商人想跑,却没跑掉。
斑陆城城内虽在公主令下恢复秩序,城门却被严密管控。
他们一防失踪的犯官纪敏扮作普通百姓逃走,二监与犯官勾结的涉案商贾携家带口转移金银财宝,离城避祸。
呙纲新和夜梦天率军缉拿纪敏时出现了失误,这次算是将功补过把事情办对了。被堵在城里的大小商贾就像拴在一条绳上的老鼠,陆续被咬出尾巴,冒出头来。
为防狗急跳墙,夜梦天和呙纲新没把他们逼至绝境,而是在定罪和变相抄家后,利用家族内斗,促其推选出符合公主要求的继承人。
公主什么要求?
自然是保证以后能轨于法令,并将虚高物价全部拉至正常水平,杜绝对百姓的压榨。
一种米养百样人,任何家族都会有那么一两个格格不入、想干涉、想改变、却因沉痼已久而有心无力者,比如被纪昌裕称为本地财神的庄昭曦的庶子~~没错,是妾生庶子。
因为嫡系儿孙全都受庄昭曦影响,长成跟他一模一样的德性,外表儒雅如书生,内里黑奸阴损。
庄昭曦后娶小妾生的儿子庄严与他大孙子庄淼同龄,甚至还小几个月,两人性情却截然不同。
庄淼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并非是他命中缺水,而是因为他爷爷庄昭曦在钱财方面永远不知餍足。
而水,通常象征财富。
淼字水多,便寓意钱多。
庄淼乃嫡孙,享受的自然是嫡系待遇。
身为庶子的庄严与其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在嫡系和旁支加起来人数众多、钩心斗角争夺利益的庞大家族里,庄严不可能太受重视。
对家主来说,嫡就是嫡,庶就是庶。
庶子能力再强,也只有协助嫡子、帮他打理家族生意的份,永远不可能坐到发号施令的位置上。
无论如何,财权都要掌握在嫡系后代手里。
然而这个无论如何,如今却被长公主打破,庶子翻身了。
荣华富贵,盛极而衰。
庄家与城主纪敏接触过的嫡系子女,除了尚无能力参与家族生意的少男少女及幼童,几乎被一网打尽,被家族忽视、嫡系打压的庄严反而逃过一劫,并且翻了身。
他终于可以做自己一直想做的事,可以让所有商品恢复正常市价,让商业进入良性发展了。
但在老爹入狱,大宅院里十室九空的情况下,他又不可能袖手旁观,真不拿钱打点,想办法捞人。
而除了庄家,斑陆城还有过家、炔家、和家等大小百余商贾。
一时间,官府牢狱人满为患,里面沉着冷静者有之,蹙眉思索者有之,捶胸顿足者有之,哭爹喊娘有之,简直犹如菜市场。
金暮黎原本怀疑纪敏可能藏在某个商贾府里,毕竟他若被抓,那串蚂蚱也好不了。
可即便锦衣卫带守备军同时行动,也没发现纪敏的半个影踪。
这让她不由怀疑那老家伙是否已被武功高强的人带出城。
杂七杂八的事接二连三,此时已进入腊月中旬,眼看就要过年。
如果不能在年前将他抓捕归案,年后等周志通接任城主后再通缉追捕,就更难。
这么多时间,搞不好能跑到京城,向他亲戚兵部尚书纪葵织求救,寻求庇护,到那时……
正想着,夜梦天踏雪回来了。
进厅后,他解着氅衣,神色微郁:“周老不肯来。”
“嗯?”金暮黎讶然,“不来?”
忽想起什么,“他多大岁数了?”
“已到七八十岁的耄耋之年,”厅中没有留人伺候,夜梦天自己将大氅搭到衣架上,“如此刚正不阿、大公无私的前辈不肯出山,显然是当年寒透了心。”
金暮黎第一个想到的却是身体原因:“兴许是年龄太大,腿脚不便吧?”
夜梦天摇摇头:“当年遇赦被释后,他便对仕途再无兴趣,于是辞官回了乡。”
他想抱抱金暮黎,却在走到一半时,想起自己刚从外面进来,一身寒气,便转身折到火盆边坐下,拿铁筷子拨弄一下炭火,“可能是乡下生活比较练人,他虽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