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妘禛禛的那句“不去就别想进我妘家的门”很有歧义,兰尽落在短暂犹豫后,还是选择了迈步。
毕竟是见识过慈悲教恐怖机关的人。
何况他的武力值与那时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语。
他自信,妘家的“无情道”再可怕,也要不了他的命。
只要死不了,妘家必会救治。
既如此,那就闯一闯,正好长长见识。
他让昱晴川留下。
这样,即便他受了伤,也还有个健全的人继续办正事。
昱晴川却不肯。
兰尽落劝而无果,只能由他。
一起进去也好,可互相照应。
昱晴川具有很强的武道天赋,有他做伴,百利而无一害。
然而,当两人身在所谓的“机关暗道”时,却都有些脑袋发懵。
看着眼前一片红,昱晴川愣半天,才伸手摸向轻纱喜帐:“这……”
手揪鸾帐,目视鸳鸯喜被,他好一会儿才扭过头,直勾勾看着兰尽落:“兰大哥,她这是想让咱俩大婚?”
兰尽落正一副严肃脸皱眉思索,闻言不由噗嗤一声乐,照他后脑勺一巴掌:“瞎说什么玩意儿你个憨货。”
昱晴川对他不设防,被拍得脑袋一点,嬉笑起来:“那这满屋子东西,是给谁洞房?”
兰尽落想起妘禛禛那布满红霞的脸,暗藏羞意的眼,有些胡思乱想。
可也不对啊。
妘禛禛又不知道他们会来。
退一步说,即便她有直强预感,觉得自己会在今天与某个男人一见钟情,也不可能提前做出这种一步到位的准备。
姑娘家,哪有如此不知害臊的。
“难道是幻觉?”他想了想,推测道,“莫非我们毫无察觉的中了某种毒,进了虚假幻境?也不对……”
他捏捏昱晴川的肩膀,手感和拍他后脑勺一样真实,“若为药物所致,不可能幻境相同。”
昱晴川经他这么一说,为解疑惑,竟抬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然后“嗷”的一声痛叫。
兰尽落:“……”
他看着昱晴川因疼痛而扭曲的脸,无语摇头:“你和自己是有多过不去?”
昱晴川小孩子般面露委屈,正要接话,身后却传来异响。
两人猛然回头,神情戒备。
出乎意料的是,入目竟是一只轮椅,以及坐在轮椅里的年轻男子。
昱晴川瞠目愕然,兰尽落的眼神却几近凝滞。
他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
尤其是那种特殊到极致的忧郁气质。
心脏比平日缓慢数倍一声跳后,骤然急遽,快得似要蹦出胸膛。
那人望着他,声线却比面容还要清冷:“出去。”
兰尽落:“……”
男子不怒不燥,也不问二人是谁。只表情淡淡,下逐客令。
这种反应,连昱晴川个憨货都觉得奇怪:“你……你是谁?”
“……”男子瞥他一眼,“你在我的屋子里,质问我是谁?”
木轱辘转动起来,男子将自己送到铺着红桌布的圆桌前。
本欲抬手取壶为自己倒水,却在瞟到桌上一叠素笺时,旁若无人的发起呆来。
兰尽落随他看向曾被忽视的纸张。
他看不到纸上写有什么,不自觉地迈开腿,往桌边走两步。
声音很轻,却依然惊动男子回了神。
他微微侧眸,双眉浅蹙:“你们怎么还没走?”
因神偷职业而绝不需要存在感的兰尽落:“……”
他第一次觉得存在感太低,并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我……”兰尽落望着他的大半个完美侧颜,喉结轻轻滚动,“我们是被五公子迫……请进来的。”
男子垂眸抿唇。
许久,才默默转身,欲离。
兰尽落鬼使神差般大步抢上前,扶住轮椅靠背:“我来推!”
男子冷淡拒绝:“不必。”
两人刚认识,连名字都不知,兰尽落不便纠缠,只能立在原地。
那人身影连同轮椅一起消失。
昱晴川见他还在发呆,不由唤道:“兰大哥,你怎么了?”
兰尽落没说心里的打算,只回身看向桌面。
最上方那张纸上写了许多字,字体犹如初习毛笔的孩童学生。
是他写的么?
兰尽落有些讶然。
那么好看的人,怎么会写这样一副丑字?
但很快,他就被字很丑、段落也很奇怪的内容吸引。
如果金暮黎在这里,就会认出那是一首名为《绝望》的诗体歌词。
而写这首歌的,必是另一个空间的灵魂。
兰尽落目视纸笺,在心里无声默念那长长短短、一行一段的句子:
海有尽
云无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