慥道:“殿下,谢谢你。”
“傻瓜,谢什么,”百里钊来了半天,到此刻才终于露出笑脸,“我们有共同目标,路上所遇荆棘与坎坷,便要共同面对,一起解决。你能帮我的,都在尽力帮,我能给你的,也会尽力给,暂时做不到的,也终有一天会全部实现。”
“是,”周不宣也笑了笑,“苏钱两道就是给我们的先期回报。”
百里钊凝视着她,终是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你为百姓谋福利的样子真好看。”
周不宣哧声笑道:“那你为整个人界谋福利的样子岂非好看上了天?”
百里钊哈哈大笑。
“听说被罢官的中书左丞不但不杜门谢客,反而纵容其子结交送礼,到处活动?”周不宣返屋重新坐到桌前,拿起笔,“那老家伙从政这么多年,怎的毫无自知之明?”
“还不是父皇过于仁慈,”百里钊把椅子拖到她对面,拿起一叠资料,“父皇身为高阶紫灵士,却从未乱发脾气杀过人,即便早就想削藩、取消爵位和各种酷刑,也因都是太祖留下的东西,而不敢乱动,生怕太祖打下的江山毁在他手里。”
“开店容易守店难,打江山不易,守江山同样不易,”周不宣淡淡道,“除了拿祖上基业挥霍败家,这天下就没有容易的事。”
“不宣之言,十分有理。”心情变好的百里钊微笑着,“父皇坐在龙椅上,看似高高在上,其实内心孤独得很。帝王很难真正相信一个人,所以遇到难以抉择之事时,连个可商议的可靠之人都没有。”
周不宣掭了掭笔:“这是必然的。”
“我若是个皇子,或者是个觊觎皇位的公主,他也不会待我这般好,”百里钊边看资料边聊,话题就会来回跳跃,突然改变,“你的计划都很好,唯独这村学……说实话,我也有种鞭长莫及的感觉。”
“是啊,流风国太大了,”周不宣巴掌贴在额头上,搓了搓,“即便派遣巡查不敢弄虚作假,也走不过来啊。哪怕一次派出十个,一校不漏的查,一个月又能走多少地方?”
“所以当初太祖把村学取消了,”百里钊对自家历史烂熟于心,“设置村学后,各地官吏都把它当成自家生意来做。想读书的,必须给钱,不给钱不让入学;家里有三子四子不愿全部读书的,或者只有父子二人无暇读书的,又逼着人家交钱入学。反正只要能凑够生员数字用来欺诳朝廷就行,天高皇帝远,谁知道那数字具体怎么来的。”
“那怎么办,”周不宣揉揉眉心,“把村学划掉?”
百里钊轻笑起来:“我们周婧女竟也有棘手为难的时候。”
“别骂我了,我哪算什么婧女,”周不宣摇头无奈,“就这点儿不算才能的才能,都是记忆自带的,碰上沉淀了几千年、根深柢固、让所有皇帝先哲都改变不了的现实,我比他们更束手无策。想破脑袋,也没有开山辟路的本事。”
“不要妄自菲薄,你做得已经很好了,”百里钊起身为她倒来一杯茶,“我说过,实在改变不了的,我们就先放放,尽力做我们能做的。”
她用指尖戳戳资料旁边的什么“中小学教育计划书”、“新教材草案”等,“你看,这都是别人熬夜也写不出来的东西,只有我们不宣可以。”
周不宣没有继续谦虚的心情,郁悒道:“村学可以划掉,土地收回计划也可以慢慢来,只是那株连律法……那么大的家族,总有几个人是不知情的,或者被迫参与的。尤其是未成年少女,她们的确享受了生于富贵之家所带来的各种福利,可这不该成为她们被打成官妓的理由,哪怕贬为庶民,嫁给庄稼汉,也比逼迫她们成为官妓来的好。”
百里钊沉默片刻,“不宣,你的理想之国,不比让人界强大起来容易,所以同样需要耐心,否则急于求成,很可能反而前功尽弃。”
周不宣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是我急躁了,”她缓缓睁开眼,双眸沉静,“嘴大吞不下猪,心焦吃不了热豆腐,得一步一步来。”
她看着笔尖,眸光定定,“尤其是史无前例的事,更需循序渐进,从长计议。”
百里钊无声微笑,目光温和。
就在这时,谷底突然传来一声厉喝,还夹杂着鞭责:“连犯三次,罚跑二十圈!跑不完别吃饭!”
两人互看一眼。
对被送到隔绝一切之地的稚子幼童来说,挨打和各种惩罚已是家常便饭。
即便是百里钊和周不宣,对这群身负重任的孩子,也丝毫不手软。
四峰山谷建了一排排住房,那是供文教、武师,以及孩子们睡觉吃饭的地方。
经过考验和初选,已有一百名失去父母的孤儿被带到这里。
他们要和拥有神兽血脉的“昭昭”一起长大,一起接受严苛训练。
目的就是将他们培养成忠心耿耿、智勇双全的死士,也是将来不惜一切代价继承遗志、接手未竟之业的中坚力量。
周不宣想了想,还